奚亭走神的同時想起上一次他遇到封祈裏也是在醫院裏,並且是在白醫生的辦公室裏遇到。
這一次,他又來了。
白醫生是心理醫生,而他屢次三番來醫院找她……可是當年他並沒有任何心理方面的問題。
畢竟矜貴的少爺從小到大,順風順水,鮮少能有什麼入得了他的眼,更不會放心上釀成疾。
相反的,當年在一起時,少爺抱着他抱怨過不止一次,說他小時候對什麼都沒興趣,反應很冷淡,對於人物之間的情感也是如此,所以他爺爺天天愁他,覺得他可能存在感情障礙的問題。
可他沒有,少爺很委屈。
小時候他被爺爺說的時候,高貴冷豔的小少爺兩手插兜,擡着他矜貴的下巴,一點也不在乎,可是當他跟奚亭提起時,別提有多麼委屈了。
並且少爺生怕奚亭不知道他委屈似的,會蔫巴巴地把下顎放在奚亭頸窩蹭:“他們冤枉我……”
奚亭:“……”
“哦,”奚亭知道他就是想撒嬌裝可憐讓自己哄他,所以就會故意正兒八經點頭,“都過去了,這有什麼,被說一下也少不了一塊肉對吧?”
少爺:“……”
是少不了一塊肉,但矜貴的少爺覺得受到打擊了,就會一邊釋放自己的美色,一邊眼巴巴地跟奚亭賣慘:“你竟然不站我這邊,不安慰我……”
奚亭:“……”
奚亭會繃緊臉不動於衷盯着他看,不過盯不了多久就撐不住直接笑起來:“你差不多夠了。”
少爺繼續跟他賣慘:“可是他們那樣說我……”
“……”奚亭瞅着他那蔫巴巴委屈的模樣,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還是會心軟,笑着逗他,“再這樣下去,我們少爺是不是要嚶嚶幾聲了?”
少爺:“……”
無法“嚶嚶嚶”幾聲的少爺默不作聲地盯着他幾秒後,沒忍住低低地笑起來,埋在他頸窩蹭。
少爺笑起來時是真的好看,原本臉就是冷淡禁慾又驚豔的,笑起來的時候,宛若人間絕色。
以至於奚亭時常看着看着就走神了,沒忍住撓他下顎,揩油似的湊過去親一口:“小美人。”
少爺:“……”
小美人被揩油了也不生氣,沒有半點捍衛自己貞操的打算,還把臉湊過去:“再多親幾口。”
奚亭:“……”
奚亭覺得自己就是顏控,天天跟少爺待在一起,賞心悅目,怎麼看都看不夠,不過往往他沉迷於少爺的美色沒多久時,某個心機少爺就會趁機繼續釋放自己的美色/誘惑,還有肉/體誘惑。
更慘的大概是,奚亭每次都抵抗不住,沒多久就會在少爺的誘哄之下,任由他爲所欲爲了。
深陷其中。
“亭亭,”少爺的聲音突然響起,“說話。”
奚亭被他從回憶里拉回神,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他,想起這兒是醫院,再回想上次少爺在醫院時遇到他的反應,綜合這一次,奚亭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曾經與現在了……
這個浮現的念頭讓奚亭心裏猛地抽疼,怔怔地看着他,有點不確定地喊了一聲:“……少爺?”
猩紅着眼眶的少爺明顯一怔,呆呆看着他。
半晌後,他紅着眼恍惚道:“……再喊一聲。”
奚亭心頭一梗,眼睛更紅了:“祈裏……”
“嗯。”少爺聲音沙啞地應一聲,眼眶還是猩紅的,卻浮現了一點笑意,低頭親了親他嘴脣。
奚亭更確定他是真的分不清了,估計此時在他看來,自己都是虛假的,是幻覺,或者夢境。
怎麼會這樣……
奚亭原本被他猝不及防拉懷裏強吻時,是渾身僵硬沒有做出反應的,可這會兒手卻不聽使喚地擡起來落在他消瘦的後背上,指尖有些發顫地摸了摸,紅着眼:“……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少爺有點乖地垂下眼皮,沒否認:“嗯。”
奚亭喉嚨發疼,哄似的問:“……生病了?”
少爺沒說話,擡起眼皮安靜地盯着他看一會後,有點難過地垂下眼皮,低聲道:“……應該。”
醫生說他有病,其他人也說他有病。
奚亭見他乖乖承認了,心臟疼得緊,手指不由順着他背摸向他後腦勺的頭髮:“……什麼病?”
少爺沒擡眼,低聲道:“……不知道。”
“那你跟我說……好不好?”奚亭紅着眼睛看着垂着眼皮的他,“我是醫生,我也許可以幫你……”
少爺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半晌後,又擡頭紅着眼看他:“……你也覺得我有病不正常對麼?”
奚亭一怔,心裏更難受了:“我不信。”
可是這裏是醫院,他不是第一次見他來。
並且,他跟白醫生很熟的樣子……
而且不管上次還是這次都把他當成幻覺……
少爺聽他說“不信”後,明顯有點開心,又把他往懷裏抱了抱,埋頭在他的頸窩蹭,好像當年一樣,喜歡跟他訴自己的委屈撒嬌,不過又像是自言自語:“你走以後……他們天天都在我耳邊說你壞話……我不想聽,可他們天天說,逼着我聽……說你有多不好、多自私,多混蛋……我不信。”
“……”奚亭抿了抿嘴脣,低下了頭。
少爺似乎不需要他的迴應,只是抱着他,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自語道:“還有人在跟我一起喝酒的時候說你壞話……他們說你不要臉,說你很髒,說你腳踏兩隻船……一邊虛情假意地哄着我開心,一邊又迫不及待地爬上其他人的牀……說你爲了錢,可以出賣身體出賣自己的尊嚴……”
奚亭落在封祈裏後頸上的手指顫了顫,就算少爺不說,他也能知道他們分開以後,自己會有怎樣的名聲,但還是自虐地開口:“……然後呢?”
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少爺私底下會怎麼跟其他人說起他,或者也會覺得他們說得對麼……
少爺道:“我抓起酒瓶就往他們頭上砸了。”
奚亭:“……”
這一點也不少爺的迴應讓奚亭愣了一下,擡眸的時候剛好看到少爺因爲不悅而擰緊的眉頭。
一下子好像撞進奚亭心裏最柔軟的那片禁區裏,蕩起漣漪,讓他片刻失神:“……這麼暴力?”
“嗯,”少爺眉頭還是緊皺的,承認起暴力沒有半點壓力,“酒瓶裏還有整瓶的酒水,砸下去的時候,瓶子碎了,玻璃片還劃傷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