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調節了一下輸液的速度，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儀器，“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說是在房屋倒塌之前，太太您還在屋裏。”
“先生一開始並不知道您還在屋裏，以爲您走了，在倒塌之前說是看到你起身，正想着進去救你，結果沒能來得及。”家庭醫生沉緩說着，“太太您跟先生之間的事情，我們作爲外人不宜多評論，但我還是想跟太太多嘴一句，霍先生還是在乎太太您的，您若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先生也也未必見得會愛惜自己的身子。”
話落，家庭醫生看了一眼霍雲琛的雙腿，“腿上的傷如此反覆糜爛發作，多半也是因着太太您的緣由。”
“前一陣子，霍先生問過我，說是人在動手術時，如果沒有麻醉藥，人的疼痛感能到幾級。”醫生無奈的嘆息一聲，“我猜先生問的事情也是跟太太有關的。”
家庭醫生說着，從醫藥箱的底層處拿出一本病歷本複印件，遞給向寧，向寧伸手接過，聽到醫生說，“太太可以選擇看，也可以選擇不看。”
話落，醫生擡腳離開臥室。
周助理跟醫生助理就守在門外，看到醫生出來，周放着急上前確認，醫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安心。
臥室內，向寧拿着病歷本，掃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人，而後走到一側的沙發處坐下，開始翻閱起來。
病歷本上記錄着的霍雲琛從小到大犯過的病，受過傷。
向寧一頁一頁的翻閱下去，直至翻到三年前的病例，才發現前面的病例才也不到十頁，但已寫的比例頁數卻有三十幾頁。
向寧粗略的翻了翻頁數，發現後頭記錄時間是這三年來的記錄。
但裏面最多的頁數卻是她在錦城的第一年，頁數一下子就有十八頁。
向寧一頁一頁的翻看着，裏面記錄着，過度飲酒，抽菸，作息不規律之類的，看上去也沒什麼不妥的。
直至有一頁記錄着，過量服用安眠藥。
之後便是搶救，洗胃的記錄。
向寧往回看，看到有一頁記錄着，病人長時間無法入睡，夢魘的情況。
再往下，時間是一年前，上面寫着連續嘔血的狀況，向寧微微皺眉，回想起在烏城時，霍雲琛便出現過這樣的狀況。
心頭有一股濃重的沉悶感，合上手中的病例本，擡眸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人，起身走至陽臺。
向寧站在陽臺處，攏了攏肩頭披肩，看着遠處來來往往的車輛陷入了沉思。
良久，向寧從屋裏拿出手機，撥打了顧貞的電話。
電話響起，便被人接聽起。
“貞貞，”向寧輕聲喚着顧貞的名字。
“你嗓音聽上去好像不是很開心，怎麼了？是不是霍雲琛又惹你了？”電話一頭，顧貞坐在沙發上，正在追劇，拿着手機同向寧說着。
“我能找傅燃聊幾句嗎？”向寧低沉出聲詢問着顧貞。
顧貞拿着手機，轉眸看向身側的傅燃，“向寧的電話，說要找你。”
傅燃正跟孩子在逗弄着，聽到顧貞這麼說，有些不解，“你問問什麼事情？”
“霍雲琛的事情。”向寧在電話一頭直接說着。
聞言，傅燃一愣，將孩子交給顧貞，伸手接過電話走出臥室。
“你是想問什麼？”傅燃詢問着向寧。
“一年前，霍雲琛動手術的事情。”向寧輕聲問着，剛剛在病例上，她看到了有一頁是記錄着手術情況。
“……”傅燃怔楞了數秒，對向寧主動詢問起這件事情，有些詫異，“你是怎麼知道的？”
“家庭醫生給了我一本病歷本，”向寧直白說着，“我看了幾頁，上面有寫到手術。”
“你是想問手術成功了還是別的？”傅燃接着道。
向寧深吸一口氣，輕聲說着，“手術結果。”
“沒有換，”傅燃低沉開口，“霍雲琛幼年時，有過一次換心的手術，但……在你回來之前的一年，我們才知道，他原來一直沒有做過換心手術。”
“霍雲琛出生時有先天性心臟病，小時候，我們一直以爲他做了手術。但實際上根本沒做，但後頭霍雲琛的表現也一直不像是心臟病患者，我們也以爲他好了。”傅燃邊回憶，邊解釋給向寧聽，“說換了心臟，那是宋謹騙他的，但他那時候小，也信了，直至三年前你刺的那一刀讓病情復發。”
傅燃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向寧，我始終相信雲琛不會傷害你，更不會傷害你的家人，即便當年他也許對你並無男女之情，我所認識的霍雲琛也不會這麼做。他會對別人無情，但在他身邊的人，他不會傷害到的。”
“我承認，雲琛那時候是護着張雅卓，畢竟那時候人家是他心頭的人，即便是錯誤的，在他看來就是真的。但他真的不至於爲了張雅卓去害人性命，除非對方威脅到了張雅卓的性命。”
“但當時我外公的確是威脅到了張雅卓的性命，一開始外公的險些失足，也的確是他撞的，即便最後致命的那一下是張雅卓推的。”向寧看着不遠處的路燈燈光，“他明知張雅卓跟甄雪琳一再害我，選擇包庇也是真的。”
“……”傅燃握着手機的手一僵，“向寧，你心裏的結，其實真正緣由始終是他當年庇護張雅卓跟她母親，對嗎？”
“也許吧，”向寧輕聲開口。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也許是因爲一開始就不被在乎的緣由吧。
尤其當時的她，在懷孕時是有過期待的，明知可能會有不好的結果，但還是期待了。
所以當一切不好的結果成真的時候，心裏的苦澀跟不甘纔會擴大了極致。
再加上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纔有瞭如今這個什麼也不再期待的向寧。
“……”傅燃握着手機，沉默不語。
本以爲向寧差不多就會掛了電話，片刻後，向寧的聲音再度從電話一頭傳來，“回頭你幫我帶句話給他，我沒想過死，所以他也不用這樣用自我懲罰的方式。”
話落，向寧便掛斷了電話，而後將電話關機，轉身進了屋。
傅燃看了一眼給掛斷了的電話，覺得剛剛那一句話不太對勁，在撥打過去時，已經顯示電話關機。
……
向寧回到臥室，走到病牀邊，伸手摘下脖子上的平安項鍊擱在霍雲琛的牀頭，“我會好好的活着，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說完，向寧轉身進了衣帽間，給自己換了一身衣服後，走出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