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暖眯起了眼，清楚看見王燕青握着秦建業脖子的手漸漸鬆開，搖搖欲墜往後退了兩步。
這裏面一定有貓膩！
她下意識的不相信王燕青和其他三位叔叔會害她媽媽。
畢竟，之前他們四個人對自己的好，秦暖暖記憶尤深，那種狀態是不可能騙人的。
可是，爲什麼王燕青的臉上會有內疚？
就好像是……
他們真的做過。
如果秦建業說的是真的，那麼當年她媽媽的死是不是和包括王燕青在內的那四個人有關係？
所以，纔會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聯繫。
秦暖暖當時就覺得很奇怪，爲什麼他們明明和自己見面的時候那麼親熱，卻在尹家大亂的時候連面都沒有露，連尹清澄的葬禮也沒有參加。
甚至，在上輩子的時候，一直到她死都沒有出現過一次。
有些祕密越挖越深，就好像是一個天坑，永遠也沒有底。
秦暖暖知道自己不能想那麼多，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了，想要徹底拔除乾淨幾乎不可能。
她咬了咬脣，決定用最簡單的辦法。
“王叔，秦建業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秦暖暖緊緊盯着王燕青的眼睛，只等着一個答案。
王燕青卻下意識得避開了秦暖暖的眼睛，不敢看她。
秦暖暖咬緊下脣，身子不可抑制的發抖。
她好怕。
怕自己的猜想都是真的。
忽然，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住了秦暖暖顫抖的手。
邵九霄往前走了半步，以保護的姿態擋在秦暖暖身前。
熾熱的力量從貼合的手掌心傳遞進了她的身體，讓秦暖暖洶涌的情緒瞬間平復了下來，不由自主得也握緊了邵九霄的手。
轉頭，微紅的眼對上了邵九霄的。
望進那雙漆黑深邃的眼裏，邵九霄驀得就低低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秦暖暖的腦袋。
“別怕，我在。”
秦暖暖把邵九霄的手握得更緊，似乎只要有這個人在身邊陪着她，她的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恐懼和彷徨。
不管遇到什麼，這個男人都會擋在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手，低低說一聲。
“別怕，我在。”
這一輩子無論如何，有他就好。
秦暖暖彷彿有了勇氣，也往前走了半步，站在和邵九霄齊平的地方，擡頭對上王燕青的眼睛。
“王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是我的母親，我希望知道真相。”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清楚傳進王燕青的耳朵裏。
王燕青擡起頭，望進秦暖暖眼底的堅決，看着秦暖暖被海風吹得微白的脣瓣，終於是嘆了口氣。
“我會告訴你的，但是這裏風大，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吧。”
邵九霄掃了他一眼。
“我在附近有個私人會所。”
說完，也不管王燕青，摟着秦暖暖上了一旁停着的車。
車子開了十幾分鍾就駛入了一條在公路邊上的私人道路，過了崗哨之後就是又開了一會兒，入眼就是一座遊艇模樣的建築。
這應該是一個私人的遊艇俱樂部，平常很少有人過來，所以對王燕青來說也不會不方便。
兩人進了二樓的VIP包廂。
應侍生上了茶點，很快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VIP包廂裏瞬間就剩下三個人。
王燕青的臉色不太好，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轉頭看了一眼邵九霄，說話語氣溫和，可態度卻是算不上好。
“麻煩邵九爺迴避，我和我這個小侄女有私密的事要談，您在這兒怕是不方便。”
邵九霄對上王燕青略帶着嫌棄的目光，悠閒自在得往後靠了靠，一隻手搭在桌子上，修長纖細的手指一下一下極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另一隻手則是搭在椅背上，微微側着身子，下巴微挑，露出俊美無儔的側臉。
冷峻的面容上一片清寒，就像是沒有聽見這話似的。
邪佞之中又帶着幾分君臨天下的氣勢，壓制得王燕青臉色更加難看。
王燕青眼底壓着火氣，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卻見秦暖暖握住了邵九霄放在桌上的手。
小手蓋在大手上，只有區區一半。
秦暖暖側頭和邵九霄對視一笑，流轉得情愫濃得幾乎淹沒整個VIP包廂。
她這纔對着王燕青說。
“王叔，邵九霄他不是外人，他是我丈夫，我和他之間沒有祕密。”
這話說完，還附帶上邵九霄衝着他投來的似笑非笑得嘲弄眼神。
王燕青狠狠瞪了一眼邵九霄，如果S城二分之一的稅收不是靠着邵九霄，他現在可能已經抄起眼前的水晶菸灰缸揍人了。
媽的，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比他家暖暖老了十歲，也敢拱他家的白菜。
王燕青越想越氣。
眼前卻忽然遞上來一杯茶。
青蔥一樣的手指纖細，淺粉色的指甲圓潤飽滿，拿着淺青色的茶杯，竟比那宋代的青玉茶盞還要瑩潤完美幾分。
“王叔，這杯茶就當是上次你幫了我，我以茶代酒感謝你。”
王燕青接了茶杯，放在脣邊喝了一口。
茶香馥郁，入口微苦，進入喉嚨時回味甘甜。
可即便這樣，他仍舊覺得喉嚨裏像是梗了什麼，乾澀沙啞，苦不堪言。
王燕青垂着頭，手指輕輕摩挲青玉茶盞的杯壁，在手中輕輕的轉啊轉啊。
他半晌沒說話，秦暖暖也不催他，只靜靜看着王燕青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
終於。
王燕青緩緩開口。
“當年的事是我們四個對不起你媽，暖暖，但是請你相信，我們是真的把你當成女兒一樣看待的，這種感情沒有一點虛假。”
秦暖暖點頭。
“我信。”
王燕青吁了一口氣，心裏的大石頭落了一半。
緊接着就聽見秦暖暖又說。
“但是，我要知道真相。”
王燕青苦笑了聲。
“這個故事有些長，還要你媽媽還有嫁給秦建業那個牲口說起。當年你媽媽豔冠整個華夏，再加上尹家的背景，讓她生來就站在金字塔的頂端讓人仰望。我第一次見到清澄時，就對她一見鍾情，其他三個人也是。我當時就想，她的名字應該是傾國傾城的傾城更確切纔是。”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王燕青想到那一段記憶，那雙早已經看透人心詭譎莫測的眼睛裏漸染溫度。
“當時無數公子哥都對清澄傾心不已，而追得時間最久，最堅持不懈的人就是我們四個，呵，或者還要加上，最有權有勢的。當時很多清澄的追求者都別我們趕跑了……她身邊最熟悉，也是最好的朋友就是我們四個，誰都以爲，當時清澄會在我們四個人之中挑一個人結婚，或者是一輩子不嫁……”
秦暖暖看着王豔青眼底的笑意和淚光，同樣也是動容。
王燕青的愛，她信。
畢竟王燕青至今已經快五十歲了，可仍舊沒有結婚，甚至身邊連一個過從親密的女人都沒有。
想必很多人勸過他，哪怕是政治聯姻。
畢竟，要走這條路，身邊沒有一個持家賢惠的妻子，會遭遇很多懷疑和猜忌，路也會更加難走。
即便王燕青有着那樣的身份。
秦暖暖看着王燕青脣角勾起的弧度慢慢垮了下去。
他猛地把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似乎更希望這能是一杯酒。
“但是我們四個也是這麼認爲的……直到，那件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