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了一個人進攻,換了一個人從天而降。
上空有人撲來,下方有煙塵迅速轟隆激盪而來。
禪少庭無所畏懼,隨着漸漸緩過來的法力,自信憑自己“九分劍”的威力,還有一戰的實力,也算是豁出去了。
手上動作亦乾脆利落,立劍手中,雙手一拍劍柄,劍於掌中一化爲九,如傘骨般攤開了。
雙臂一揮,九劍如大鵬展翅,飛於身後,成大圓盤狀懸浮,在其背後快速旋轉了起來。
隨着對手撲近,屹立在深坑邊的禪少庭單手斜指上空,斜指撲來的對手,重重一聲喝,“去!”
只這一聲,他兩頰的酡紅亦瞬間消失了,臉色徹底變得慘白慘白的,可見這一擊他又沒有留退路,又再次竭盡了體內的法力。
對他來說,也沒必要再保留什麼了,再輸連活下去的臉面都沒有了,勢必要再次全力一擊。
旋轉的九劍頓如飛鳥離巢,四散而去,卻又嗖嗖飛往了同一個方向。
哪怕此時的揚塵未散盡,觀衆亦能見到一道道閃爍的流光,如九龍奪珠般,而庾慶就是那顆被奪之珠。
看臺上的南竹等人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文若未亦瞪大了眼睛呢喃了一聲,“不好!”
若說之前千劍如雨之威驚人,卻也是垂直攻擊,看庾慶腳下的立柱就知道,擋住了一面就擋住了,而此時的九劍宛若活物,悍然從九個不同的方向發動了進攻。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這還不止四手,擋一面容易,同時擋九面的難度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以初玄境界凝聚出的劍罡能被輕易擊潰,眼前的卻不行,眼前的是真正的實物,是真正的飛劍,又宛若活物一般。
在場內觀衆看來,庾慶無御空之術,正避無可避的撞入九劍的圍剿中,令許多看客跟着繃緊了心絃。
而對庾慶本人來說,既是主動進攻,就沒打算躲避,眼見九道寒芒絞殺而至,手中劍義無反顧揮出。
從深坑中轟隆澎湃向上空的激盪塵土,亦在這個時候將空中的人和九道寒光給吞沒了。
而禪少庭就站在深坑邊緣,已經先一步被吞沒。
大家頓時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聽一陣密集的“噹噹”聲爆鳴。
滾滾塵霧中的庾慶身形翻滾如龍珠,一息三十六劍此時不出更待何時,一人一劍剎那間獨擋四面八方。
衆人視覺上只見九劍圍攻位置的迷茫灰塵正以詭異的形態蠕動,宛若混沌初始,有物孕育在混沌中呼吸一般。
大家能估看出來,攪動的煙塵正以可見的速度壓向了禪少庭所在的位置。
煙塵中的激烈爆鳴聲也未停,不時有飛劍從擴張的揚塵中彈出,然後又調頭猛鑽了回去,宛若游龍在雲海中穿梭嬉戲。
這一幕讓觀衆意識到了九劍之威並未立時將庾慶給降住,一般人難以想象庾慶是怎麼承受住的。
貴賓席上半倚在扶手上的李澄虎身子已經微微前傾,可見其當下的關注度如何。
聞馨和小紅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覺得這高手打鬥的場面很震撼。
南竹和牧傲鐵真正是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放不下。
鍾若辰的雙手再次揪緊了自己的衣角。
文若未瞪大了眼睛緊盯,似不敢錯過任何微妙變化,彷彿要看破迷塵一般。
龍行雲手中摺扇僵握在了膝蓋上,亦緊盯交戰處不動。
煙塵中的激烈爆鳴並未持續一會兒,陡然就不激烈了。
身在迷塵中強行施法的禪少庭鼻孔突然噴出一股鮮血來,身軀亦踉蹌後退了一步,緊盯前方上空。
一團黑影破空而來,正是庾慶,已擊潰九劍絞殺,破網而出,凌空一劍刺向了禪少庭。
誰知禪少庭竟不躲不避,慘白臉上浮現扭曲的決絕神色,豁出性命式的繼續施法御劍,欲以身爲餌反殺庾慶。
撲空臨近的庾慶看清了他的神色反應,瞬間意識到了這位不想活了。
頓大驚,他可不想殺他,一個龍行雲就夠嗆了,再招惹上歸劍山莊,那就要蛋疼了。
大驚之下抽劍,凌空扭身,一腳狠踹向了禪少庭的胸口,這一腳確實比較狠,也確實惱火了。
禪少庭當即被踹飛了出去。
凌空扭身的庾慶再戰身後,快劍擊飛從身後射來的飛劍,來得快,彈出的也快。
現場觀戰者立見一道道劍光從滾滾揚塵中彈出,只不過這次並未再調轉射回,皆如同離弦之箭力竭後的樣子,紛紛砸落在地沒了動靜,又被擴散開的揚塵給吞沒了。
加之打鬥動靜終止了,衆人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尤其是歸劍山莊一干人等,明顯緊張到不行。
幾乎在此同時,一道人影也從揚塵中飛了出來,正是禪少庭,坐地滑行了數丈遠才停下,雙手撐住了地面,剛想強行站起,便忍不住仰頭“噗”出一口鮮血來。
滾滾而來的揚塵恰在此時推至,猶如將人給撞翻了一般,噴出一口血的禪少庭仰天倒地,旋即也被揚塵吞沒了。
“哥!”禪少芸一聲悲呼,下意識就要去救助。
雍澤雪似乎料到了她要幹什麼,手已經摁在她的肩頭,將她死死摁在了原地,冷冷警告道:“比試還未結束,誰也不能上場干預。”
對她來說,既是朝陽大會的規矩不能被破壞,也是她抱有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許兒子還能戰呢?也許對手也同樣重傷不起了呢?
躺在迷茫茫沙塵中的禪少庭用力翹首,還想再拼命站起,卻已力竭。
想再凝聚起一絲法力調息恢復,五臟六腑卻如撕裂了一般的痛,經脈受阻,胸口甚至不能發力和受力,他知道自己胸骨已經被對手一腳重擊給踹斷了。
在自己法力抽乾的那一刻,無絲毫法力防禦的那一刻,捱上那麼一腳,他知道自己已經重傷了。
也知道是對手手下留情了,否則人家那一腳足以踹死沒了防禦的他。
可他還想站起再拼命,因爲他不能再倒下。
忽然又看到沙塵中走來一個人影,除了那個蒙面的張之辰也沒有別人。
庾慶走到了他跟前,居高臨下看着,說道:“你輸了。”
禪少庭拼命掙扎,哪怕口鼻滲出的鮮血已經在滴滴答答,哪怕胸膛似乎要被劇痛撕裂,他也還是拼命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在庾慶跟前,血水在口中含糊道:“除非殺了我,否則我是不會認輸的,來呀,我還沒輸,來殺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