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如果那樣
夜，已深。
大寶從臥室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將別墅裏裏外外找遍了，最後在霍蒼的墓碑前找到了莫小滿。
他穿着單薄的衣服，凍得瑟瑟發抖，但看到月光下莫小滿的那一刻，好像有一股暖意從心底裏一直散開來，溫暖了他的身體。
漆黑的墓碑前，莫小滿安靜的坐着，人倚着墓碑，擡頭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月光太暗，瞧不清楚她的神情，大寶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的看着同樣一動不動的莫小滿。
不知道這麼站了多久，他才感覺到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一下子驚動了那墓碑前的人。
“大寶”莫小滿詫異的扭過頭來，見寒風裏被凍得發抖的小不點，所有思緒瞬間煙消雲散，“你怎麼來了”
她起身要過去，大寶已經朝她奔了過來，莫小滿趕緊接住他。
但握住他雙手的那一刻，她臉色微變：“手怎麼這麼冷你在那兒站了多久了怎麼不多穿點衣服”
她口氣又急又重，心疼不已，大寶聽着，卻抿着嘴笑了。
莫小滿被他弄的沒了脾氣：“被數落了還笑你是不是傻了”
大寶搖頭，就是不說。
以前他就很羨慕那些有媽媽的孩子，就算媽媽很兇，會罵人，他也羨慕，總比沒有的好。只是他怕說出來媽媽會笑話他，便只好偷着樂。
莫小滿拿他沒法子，把他往外套裏一裹，握着他小手往懷裏塞，“現在天氣冷了，以後夜裏出來記得穿好衣服，這個樣子生病了怎麼辦”
大寶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手，心說媽媽的手真暖啊。
見他似乎只顧着發呆，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莫小滿嘆了口氣，就聽大寶問：“媽媽，你在這裏幹什麼”
莫小滿動作頓了頓，給他手上哈了口熱氣搓了幾下：“睡不着，來看看。”
見大寶一眨不眨的瞅着自己，她失笑道：“怎麼了”
“媽媽是想爸爸了嗎”大寶低聲說：“我也是。我想爸爸回來，吳嬸說，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
莫小滿不忍見他這樣失落，摸了摸他的頭，大寶失落的情緒瞬間消失了。
他似乎很喜歡她這樣摸他的腦袋。
莫小滿篤定的道：“爸爸會回來的。”
“真的嗎”
莫小滿轉頭看向那冰冷的墓碑，說：“真的，遲早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他回來的那一天，一定會掀起波瀾萬丈。
想到這裏，她意識到什麼，目光望向墓碑的另一邊，她記得，也是在這裏，那不遠處的位置，以前立過她的墓碑。
大寶的聲音在夜風裏傳開：“媽媽，你在看什麼”
“大寶，媽媽給你說說我和你爸爸的故事吧。”
大寶眼睛一亮：“好。”
難得他表現出這麼開心好奇的反應，莫小滿失笑，將外套裹緊，不讓他吹到一點冷風，就在這初冬寒風中，從少年時期開始說起
“第一次見到你爸爸的時候，他的樣子和乞丐沒兩樣”
她徐徐地說着，大寶認真的聽着。
聽她說那些相遇重逢卻充滿了重重誤會的糾纏，聽她說起那些他這個年紀還無法理解的恩怨愛恨，有些他聽不懂，但是他記住了她說的每一句話。
也記住了她說的那一句，我很愛他。
她說，這輩子，遇見他大概是用盡了我畢生的好運氣。
這句話，現在的大寶不是很明白，卻在心裏一直記了很久，直到他長大之後，遇見了某一個人，他才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用盡一生的好運，只爲了遇見那一個人。
莫小滿只說到她離開就沒有再說了，大寶也沒有再問。
不知不覺間，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大寶一點兒睡意也沒有，整個人窩在莫小滿懷裏，終於還是說出了一直藏在心裏的話，“爸爸等了你很久，媽媽，以後你不要再讓他等你了好不好”
莫小滿心頭巨震，卻還是勉強笑道：“好，等他回來，我就跟他在一起。”
“會永遠在一起嗎”
“會。”
“那我們拉勾，媽媽不要騙人。”
“好。”
似乎是因爲得到了她的保證，回去後，後半夜的大寶睡得格外安穩。
莫小滿抱緊他，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她沒辦法告訴滿懷期待的大寶，她用盡了一生的好運氣，遇見了一個霍蒼，可是她卻再沒有好運氣，和他白頭到老。
死亡，真的是一個很可怕東西。
除了生命，它還會剝奪許多許多的東西。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將來那一天到來的時候，認識她的所有人都能把她忘記。
忘掉這世上沒有一個叫莫小滿的人，也沒有會記得她，會等着她
如果那樣
該多好。
那樣的話，她便不會這樣貪生怕死。
天亮了。
別墅又開始了一天的熱鬧，因爲莫小滿的到來，整個別墅都煥然一新，從之前的冷清，變得生氣勃勃。
一大早，小寶的歡笑聲充斥在周圍，正在幹活的傭人們聽見了，相視一笑。那笑容彷彿能感染似的，每個人都被影響，就連邱管家，看着餐廳裏母子三人歡樂的氛圍，也不禁一改愁容，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喫過飯後，莫小滿親自把大寶小寶送去學校。
在校門口，小寶纏着莫小滿，摟着她脖子不肯下地，大寶在一旁瞧了一會兒，淡淡出聲：“莫小寶。”
莫小滿哄了許久原本依然不肯鬆手的小寶一聽，委屈的癟了癟嘴，慢慢鬆開了手。
莫小滿不可謂不喫驚，要知道，因爲很少陪着小寶的關係，她對她雖然不是有求必應，但也一貫寵着她，身邊楊帆他們也都把她捧在手心裏，導致脾氣上來的時候，十分執拗，誰的話都不聽。
卻沒想到大寶只叫了聲她的名字，她就乖乖的從她身上下來了，這怎麼能不讓她喫驚
小寶委屈的嘟着嘴，不願意跟莫小滿說話，大寶主動上前牽起她的走往學校裏走。
走了兩步，大寶停了下來，小寶以爲他會跟自己一樣不想上學只想陪着媽媽，小臉上露出歡喜之色，卻不想，大寶卻說：“媽媽，你能常來看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