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離開後，霍啓明沿着走廊，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了上次帶着莫小滿去過的那個白色的房間，那裏如今已經多了一張按摩沙發，純白的顏色，與白色的地面白色的牆，幾乎融爲一體。
霍啓明走過去坐下，一直都跟在他身邊那名司機隨後走了進來。
霍啓明說：“這次，讓我多睡一會兒。”
司機點頭：“是。”
他躺下後安詳的閉上眼，與剛纔在房間裏折磨南雪時候的模樣，宛如兩個人。
在司機低沉的暗示聲中，他陷入了被催眠的狀態中，他嘆息般說道：“我也只能在夢裏地，才能看到那個人了吧。”
＊＊
正是晚霞西照時分。
夕陽落在城市玻璃建築物上，折射出一片金色光芒。
光芒從窗子裏落進來，灑在莫小滿臉上，連那雙黝黑的眼睛裏，也彷彿有光點在閃爍。
於影兒和厲爵都沒想到莫小滿會來，而剛纔他們說的話的時候，沒有絲毫避諱。
厲爵打量着莫小滿，於影兒也打量着她，莫小滿自進來說了那句話之後，便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臉上一派木然，雙眸眼瞼微垂着，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在發呆。
於影兒悄悄對厲爵使了個眼色，厲爵斟酌着正要開口，莫小滿眼一擡，語氣尋常的問道：“霍蒼什麼都瞞着我，是不是你們也要什麼都瞞着我”
一見她真的生氣了，於影兒差點給她跪了，忙指向厲爵：“你要發火你對着他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厲爵：“”
剛纔才覺得她義氣，現在只想把她拍死
莫小滿渾身緊繃着，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根崩的緊緊的弦，不能再緊，再緊一分，她可能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她現在已經是被壓到底的彈簧，也不能放鬆，一鬆開，就會爆發出來。
她讓自己儘量心平氣和：“影兒爲什麼在這裏你們揹着我在做什麼”她目光灼灼的盯住厲爵，“爲什麼要把她扯進來”
於影兒炸了：“什麼叫我把扯進來你還當不當我是好姐妹了”
莫小滿抿了抿脣：“事情太複雜，你本來就跟這一切沒關係，你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
“我”“你知道霍蒼爲什麼要送你走還是你知道神祇組織和各個勢力之間的恩怨”於影兒有些氣憤，“你現在的樣子，和霍蒼有什麼不同難道要我明知道你身陷險境，卻不聞不問裝作一無所知過我自己的日子
嗎”
莫小滿艱難的開口：“我和霍蒼的情況和你跟我的情況不一樣，這本來就與你無關。”
“你和我有關嗎”
“影兒。”莫小滿嘆息。
“你要是親口說你跟我沒關係，那行，以後我於影兒就當不認識你，跟你相關的事情，我也不摻和，行不行”於影兒有點生氣，臉色也沉了下來。
莫小滿不出聲了。
讓在乎的人趨避危險，是每個人的本能，但不是每個被保護的人，都需要這種自以爲是的付出的。
她是這樣，於影兒也是這樣。
於影兒道：“霍蒼想送你走，也是爲了你好，你不能接受，爲什麼還要試圖來說服我對你不管不問我於影兒是貪生怕死的人嗎”
莫小滿本來還想說的話，就被她堵了回去。這期間厲爵一直沒出聲，直到這會兒，他纔開口：“以影兒和你的關係，還有她和靳城的關係，不大可能置身事外，所以，你的擔憂是多餘的，不管她摻和不摻和，最後都會被牽扯進來。她現在主動一點，
總比被動的好。”
又說：“影兒，你不是要去接阿昭麼”
於影兒像是纔想起來似的，急忙起身：“哦對，我差點兒忘記了，回頭阿昭又要找我麻煩了我走了啊”於影兒走後，莫小滿看向厲爵，後者舉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你別看我，不是我要讓她摻和進來的，是她自己要摻和的，我覺得現在讓她知道些東西，不是壞事。 對了，你剛纔說你被設計了，怎麼回事
你知道是誰”
莫小滿卻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我剛纔在門口，聽到你說，我一直活在霍啓明的操控之下，是什麼意思”
厲爵起身走到窗邊，徹底將窗簾拉開，唰的一聲，更多的光芒落進來，將他整個身體籠罩其中。那光芒並不刺目，卻將厲爵整個人包裹其中，他本來明朗的眉目，在這逆光中，不僅沒有變得模糊，反而更加凌厲：“我在調查莫家和霍啓明的時候，也順便調查了霍蒼這些年的所做所爲，發現他一直都在
尋找莫小滿這個人。在這麼多年尋人的過程中，他顯然走了不少彎路，而這些彎路，起初不大能看得出來，我也是反覆調查確定之後，才意識到，你的人生，一直操控在霍啓明手裏。”
莫小滿陡然想起了剛纔在tk外那被人監視的感覺來，一瞬間頭皮發麻
“你會失去記憶，進入孤兒院，甚至莫衛平會在那時候正好收養你，也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這個幕後黑手”厲爵一字一字，沉聲說：“就是霍啓明。”
莫小滿腦海裏浮現出霍啓明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爲知道那人是個惡魔，她是很難相信，有着那樣儒雅書香氣息的人，就是霍啓明。
而現在，厲爵說，她的一切，過去，經歷，她的這些年的生活，所有的苦難悲喜，都是那一個人一手操控的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莫小滿說不清，什麼情緒都有，也許是因爲一直以來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似乎再荒誕的事情，她也能平靜的接受了。
可是，一個人做事總要有目的，就像一個殺人犯，哪怕是激情殺人，也會有一個原因，是因爲什麼而去做這些事情。剛纔在門外，厲爵和於影兒說的話，莫小滿都得清楚了，眼下厲爵這樣一說，只要稍一思量，便能明白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