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她就知道這人脾氣又上來了,莫小滿哭笑不得,掙扎着道:“不行啊,你別亂想啊好不好,好朋友之間我關心他很正常”
“他對你”霍蒼一口咬在她肩頭,剩下的話沒說出來。
厲爵對她,可不只是好朋友。
不過看她明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不打算挑明。只要她一直不知道,心裏對厲爵就只是朋友,哪怕他連朋友關係都不能容忍,但好過她和厲爵之間有別的感情存在。
一個早上,霍蒼都沒讓莫小滿從衣帽間出去。
他發泄似的折騰着她,讓她保證不和厲爵多說話,纔不情願的放過她。
莫小滿一心想着去厲家的事情,他說什麼她就應什麼,就是這樣,還讓他逮着藉口欺負。要不是她後來真的急了,厚着臉皮什麼討好的話都說了,男人還不會饒過她。
出門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
這是莫小滿第一次來厲家。
從厲爵對自己家的訴說中,她一直以爲,厲家是一個非常冷清且沒有人情味的地方。
從車裏下來時,莫小滿看着面前這個有着古老氣息的中式宅邸,想到的,就是厲爵的母親。
那個彷彿沒有感情一樣,帶着超脫世外的冷漠的中年女人。
整個厲家,安靜的有些詭異。
入目所及,到處擺着花圈,掛着白布。厲家的人似乎不多,一個個彷彿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和厲爵的母親一樣,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看到霍蒼,他們也像是看着不相干的人。
空氣中有種壓抑的氣息,縱然頭頂上白雲藍天陽光燦爛,初春的溫暖,卻像被阻攔在這古宅之外,一絲一毫也透不進來。
這樣肅穆壓抑的氣氛,讓人下意識放輕腳步放緩呼吸,不由自主的將一切聲音壓下。
一路上看到了許多厲家人,幾乎全都是一樣的表情,彷彿是一種超脫的木然,更像是一種對世情的冷漠。
莫小滿不禁握緊了霍蒼了手,想起了開朗陽光的厲爵。
她不知道這樣的家族,是怎麼養出厲爵那樣的人的。厲爵說他背叛了家族
她一直爲之可惜,但此時,她居然有些慶幸,厲爵逃離了這種壓抑的家庭。
來參加追悼會的人並不多,霍蒼和莫小滿來時,溫堯和唐夜也剛到。
幾人一行走進去,路上沒有一句交流。
來到靈堂門口時,有厲家人遞上白菊,幾人將喪花別在胸口,走了進去。
厲老爺子的棺就放在一團花卉中間,遺容被修飾過,但看得出來,那是一個眉目冷厲的老人。
和厲爵不大像,倒是此時站在靈臺前向來人回禮的中年人,和老人更像一些。
從他所站的位置上看,這個人,應該就是厲爵的父親了。
幾人祭拜過後,對方回禮。
雙方皆是一言不發,彷彿一場啞劇。
莫小滿多看中年人一眼,總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不小心對方對方的眼神,對方冷淡的移開視線。
霍蒼看到這一幕,握緊了莫小滿地手,牽着她往外走
。
剛出靈堂,就看到了厲爵。
他似乎纔來,眼眶發紅,頭髮微亂,衣服卻很整齊,胸口彆着白花。但是他沒有進去,只是站在外面,眺望着靈堂里老人的遺像。
雙方一打照面,厲爵只是看了幾人一眼,便移開視線,什麼也沒說。
莫小滿本想邁過去的步伐就這麼生生停了下來。
此時的厲爵,和這裏,這四周所有的厲家人一樣,讓人無法靠近。
沒有了那熟悉的陽光的笑容,莫小滿看着有些憂傷的青年,突然涌出一股陌生的感覺。
她盯着厲爵看了太久,霍蒼警告似的握了握她的手,將她拉走。
莫小滿被霍蒼拖着走了幾步,仍然忍不住回頭去看厲爵,後者身如標槍般筆直,就這麼站在靈堂外,任料峭春風吹拂。
她有很多安慰的話想說,但厲爵似乎並不需要。
聽着腳步聲漸漸遠去,厲爵終於動了動,回頭望去,那幾道黑色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
他緩慢的眨了眨眼,收回視線,重新望向靈堂。
一直到看不到靈堂之後,厲家的人越來越少,那股壓抑的氣息似乎也淡了幾分。
莫小滿終於忍不住,問霍蒼:“厲爵”
剛說了個名字,男人的眼刀子就飛了過來。但她心裏有數不清的疑問,不問不痛快:“厲爵怎麼站在外面的厲家的子孫不能進靈堂嗎”
隨之想到靈堂裏另外幾個青年,分明他們都是可以守在靈堂裏的。
霍蒼道:“厲爵不是厲家人。”
莫小滿怔了怔,纔想起厲爵已經和厲家斷絕關係的事實。
見她不說話,霍蒼以爲她沒明白,皺眉解釋的更明白:“厲家的家規森嚴,族中後輩沒有長輩允許,不能出入各種場合,也不被允許參加任何社會活動,除非與家族斷絕關係,但是需要付出代價。”
莫小滿心裏一緊:“什麼代價”
霍蒼說:“厲家有個戒堂,裏面有什麼我不知道,但凡想離開家族的人,都需要從戒堂走一遭,從戒堂出來,是死是殘,都不再是厲家人。從家族中被除名的人,一輩子不能進內院。”
莫小滿回頭望去。
陽光下,厲家大的出奇,靈堂,恰好在中間位置,往裏,就是內院。
除了厲家人,外人都不能進去。
那裏處處透着神祕,卻也讓人不舒服。
莫小滿不禁想起厲爵那次渾身是傷的樣子,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天,正好是厲爵與家族斷絕關係的日子。
她還記得,他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握着她手對她說:“小滿,我自由了。”
霍蒼的聲音,帶着獨特的冷意,落入莫小滿耳中:“厲家人的自由,是用生命換來的。”
幾人各有所思的來到停車處,還沒坐上車,一名厲家人匆匆來到幾人面前,神色漠然的道:“家主想請幾位留下喝杯茶,請幾位跟我來。”
言辭間,帶着厲家人的冷漠傲慢,即便是面對霍蒼幾人,也沒有半點諂媚客氣。說完也不管他們的反應,便轉身帶路,似乎料定了他們會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