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夏天坐上了一列開往泉市的火車。
火車隆隆作響,窗外景色飛快後退,連成一道道直線。
看着窗外的景色,夏天面無表情,雙眸微微渙散,不知在想些什麼。
昨天他遭遇了一宗詭異的事情。
遇到了一個相貌和師傅一模一樣的老人。
且對方被人下了蠱。
其後更是發生了一系列讓人想不通的事情。
對此。
夏天雖然心有諸多疑惑。
卻也僅此而已了。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守護者聯盟動手之前,回老家祭奠老傢伙。
一路上,並未發生什麼特殊的時間。
下午一點,他從火車站走出,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新街鄉王家莊。
市區到新街鄉的路面很平穩。
不過要去往王家莊的十二里路,都是崎嶇不平的沙路和土路,而且凹凸狹窄不平,出租車開的很慢。
一直到下午四點纔到達目王家莊。
王家莊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村莊。
這裏人煙稀少,房屋也是老式破舊居多。
大多數年輕人都不在村子裏,只要稍微有點能力的,也會搬到鄉鎮。
他的到來,並沒有引起注意。
除了偶爾路上看到幾個曬太陽的老人,以及一羣七八歲娃娃在窯洞上面彈玻璃球之外,幾乎沒什麼閒人。
他一路前行,過了一座約莫三十米的木板橋,來到河西。
最後停在一座矮山腳下。
很快登臨山頂。
遠遠地,便看到一個木柵欄圍起來的破敗院子。
院子中是三間並不大的小木屋。
此外。
院子右側,還有一座孤零零的墳頭。
此時是冬日,周圍滿是枯黃的雜草,唯有一顆不粗不也不高的柏樹靜靜佇立在墳旁。
看着那孤零零的墳頭,夏天心緒複雜,轉身走向破敗小院子。
片刻後。
他拿着幾樣生鏽的工具走了出來。
鐵鍬,鋤頭及大掃帚。
接下來。
他如往年那般,裏裏外外開始打掃衛生。
屋內屋外,院內院外,以及墳頭附近的雜草都是他的目標。
夏天一點都不着急。
很仔細,也很認真。
如此之下,足足三個小時之後才停了下來,此刻已是到了晚上七點半。
隨後他又去附近打了一些柴火,回到屋中生火做飯。
至尊戒有儲存功能,來之前已經有所準備。
而夏天做的飯也很普通,就是手擀麪。
做好之後,他端着兩碗手擀麪來到了墳前。
將其中一碗放到地上,隨後插香,倒酒,燒紙,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這才端起自己那碗麪開喫。
食不言寢不語。
這是老傢伙從小立下的規矩。
喫罷之後,他打了個飽嗝,又點燃兩根菸,將其中一根倒插在墳頭。
“老傢伙,我又回來看你了。”
夏天猛吸一口煙,吐出一團濃烈的煙霧,遮蔽了面容。
“上次離開之後,又發生了許多事,你不要着急哈,我慢慢說給你聽……”夏天的語態之間充斥着悠然,看起來心情頗爲放鬆。
這是真正的放鬆。
就如同走失在沙漠中的迷茫稚童,突然見到了親人,也如離家多年的遊子,闖蕩多年後,帶着滿身傷痕和疲憊歸來。
他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似在和驟然相逢的親人傾訴衷腸。
“我爲你和戰友們報仇了,這下你總該瞑目了吧……”夏天笑着看着墓碑,眼中卻有淚花閃爍。
在老傢伙面前,他永遠是個孩子。
也只有在老傢伙面前,他纔會流露真性情。
他默默的拿出了那封老傢伙留給自己八年後的信。
將之打開,一遍又一遍讀着上面的內容。
“小天,讓你去外地上學,是我最終的決定,原諒師傅對你的苛刻,但人生就是如此,每一隻雛鷹都會有展翅高飛的過程,也是必然的經歷……”“讓你獨自離開,我甚至沒有去車站送你,而是寫下了這封信,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會看到這封信,也許在我認爲可以的時候,親手交給你,也許在我死後多年,由小雪告訴你,但不管怎樣,我很欣慰你終於能看到這封信,因爲,現在的你,已經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了……”“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有擔當的男人,應該豁達,深邃,胸襟似山海,永遠不會被仇恨矇蔽雙眼與心靈。”
“在這裏,師傅要向你道歉,因爲有一件事,我一直瞞着你,那就是你父母的事情,孩子,答應我,無論接下來你會看到什麼,絕不能怨恨你的父母!”
眼淚。
在回憶中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師傅,我好想你……”夏天一聲嗚咽,如同受傷的野獸般,放聲大哭。
在人們的觀念中,男人天生就是一座山,厚重,堅強且寬容。
而在許多人眼中,夏天這樣的男人,更是如同鋼鐵一般,擁有無上毅力,將一切痛楚埋藏於心底。
無論受到多大是傷害與委屈,他總是一聲不吭,從哪裏跌倒,咬緊牙關爬起來繼續前進。
可是此刻。
這個心堅似鐵,冷酷又冷傲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但他不需要人安慰,不需要人可憐,更不需要人看到。
這就是他。
夏天。
夜色,漸濃。
夏天靜靜坐在墳前,一直到天亮,他連動都沒動過。
而在接下來的三天,他一直就呆在這裏。
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幹。
就像是小時候那樣,凌晨四點起來練功到六點,然後開始做飯喫飯。
喫飯之後,就在附近的山頭走一走,轉一轉,一直到傍晚再回來。
週而復始。
第三天傍晚。
當夏天揹着一個竹簍,手拿着一個小鋤頭返回時,遠遠地看到一道身形靜立在老傢伙的墳前。
正是君臨。
看到他,夏天的眼睛眯縫成了一道縫隙,旋又恢復正常。
該來的,總要來。
夏天的情緒很平靜,也從未有任何僥倖。
他依舊不許不就的走着。
很快來到近前,與君臨並肩而立。
“你師傅也算是個人物了。”
君臨一頭黑髮夾色的長髮隨風舞動,目光落在墓碑之上,“他的實力不怎麼樣,不過卻把你培養成才了。”
“你認識我師傅?”
夏天也在望着墓碑,淡淡說道。
“當然認識。”
君臨揹負雙手,沒有去看夏天,說道,“他叫楚天涯,楚山河的孿生兄弟。”
唰。
聽到這句話,夏天當即錯愕。
眼眸中的瞳孔也不由縮了幾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