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鬆了一口氣,默默地凝視了白筱溪一會兒,才輕聲問道:“筱溪,我先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待會兒再上來看景睿”
白筱溪膝蓋上的血已經凝固了,手上腿上也都是磨破的痕跡,紅腫的臉估計是一開始被傅文雅打的。
白筱溪搖了搖頭。
明笙微微一蹙眉,拉着她的手站了起來,白筱溪低着頭,縮回了手,低聲道:“我沒事的,明笙,我自己去就好你你不要管我了”
“筱溪”明笙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最近幾天她都覺得有些奇怪,筱溪像是在故意躲着她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白筱溪訥訥地說道,不敢擡眼看明笙。
明笙垂下眸子,似乎懂了什麼,輕聲說道:“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然景睿會擔心的”
“嗯。”白筱溪揪着衣服,轉過身子,慢慢地往下走去。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明笙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知道,有時候發生一些大事時,再好的朋友也有不想說的時候。
之前,她和邵景恆分手,和顧家鬧翻,最糟糕的那段時間她也沒法做到第一時間和白筱溪說。
所以,她可以理解,人總會有想要一個人獨處的時候。
但這回,明笙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回頭,就對上了邵鈞庭一雙清寒似水的眸子,明笙垂下頭,伸手就輕輕地抱住了他。
心裏酸酸的。
邵鈞庭微有些詫異,但還是撫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長髮:“怎麼了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太累了等過一段好好休息一下。”
明笙將臉悶在他懷裏,搖了搖頭。
邵鈞庭的黑眸黯淡了一些,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事是必然會發生的。”
明笙仰起頭,看他:“到底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空蕩蕩的長廊裏,邵鈞庭看了眼四周,垂頭在明笙耳畔輕輕說了幾句話。
明笙臉色煞白,一臉震驚地看着邵鈞庭,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如果不是邵鈞庭緊緊地攥着她的手腕,明笙估計站都站不穩了。
“不不會的”明笙囁喏道,“景睿,應該不會這麼糊塗的。”
“他當然不糊塗。”邵鈞庭轉過身,靜靜地俯視着窗外。
天邊飄來了好幾朵烏雲,灰濛濛的,暴雨將至。
“但是人總會有被逼無奈的時候。”邵鈞庭雙手插在褲袋裏,眸子裏是一片寂寞如雪。
“那也不能”明笙小聲說道,心裏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邵鈞庭剛剛說的話。
邵鈞庭說,邵景睿最近利用自己的權限正在偷偷地幫邵鈞墨另外設立的影子公司輸送利益。
“我覺得景睿不是那種人”明笙想了想,篤定地說道。
邵鈞庭嘆了口氣,視線落在明笙明亮又有些天真的臉上,道:“我問你,二選一的話,你選我還是選白筱溪”
轟隆一聲。
雷聲驟響,閃電
劈在兩個人中間,照亮了明笙的臉,煞白得有些嚇人。
明笙愣住了,結結巴巴道:“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的”
聲音酸澀,卻很坦誠。
邵鈞庭淡笑着搖搖頭,問道:“人生不一定會有兩全的時候。那你說景睿是會選我,還是會選白筱溪白筱溪會選你,還是會選景睿”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像一種嚴厲的拷問。她知道他不是要她的回答,她也知道他只是跟她在說一種最殘酷的情況。
可一想到自己心裏一閃而過的那個答案,她就覺得自己是個壞人。
明笙眨了眨眼,一滴眼淚落在了地上。
邵鈞庭揉了揉她的頭髮,眉目裏帶着幾分寵溺地說道:“你不要覺得自己自私,因爲對我來說,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選擇,我也都會選你。所以,某種意義上,我也可以理解景睿。”
死一般寂靜的樓道里,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
明笙拉着邵鈞庭的手匆匆往樓上走去。
樓梯很多層,明笙的小手冰涼,但眉宇裏卻有一種果決的神色。
看她一臉的淚痕,邵鈞庭心裏不由有些懊悔,自己對她,是不是太嚴厲了些。
原本這些事,可以先不用告訴她的。明笙推開天台的門,回頭看向邵鈞庭,問道:“既然你知道景睿做了這些事,也猜出他可能是被脅迫的,爲什麼不阻止他或者直接挑明呢還有,不對景睿如果遇到了什麼脅迫,爲什麼不直接找我們幫忙
呢”
明笙的眼裏,隱隱有淚光。
她有點想不通。邵鈞庭脣角淡淡扯起一分笑容,道:“大概是因爲我和他比你想象得還要自私。我是知道,所以我想看看他會怎麼選,他不願意主動找我挑明,說明他不相信我,我爲什麼要幫他他做了,說明他還是選擇
了背叛我。這種事,有一次,可能就會有第二次。這次是小事,下回,可能就是大事了。”
狂風颳起,明笙抱着雙臂,咬着牙,身上抖得厲害。
他說的道理,她都懂,可是心裏就是不是滋味,難過得想大哭一場。邵鈞庭的眼底似有什麼在閃動。照以往,他一定會先不顧一切地摟住她,可這回,他只是依舊緩緩地說道:“至於景睿不挑明,是因爲他向來性格就是軟弱的,在沒有涉及到更大的問題前,他只是想着能保
一個是一個。他來找我,就是親手將他的父親送進監獄,或者還有他的母親,在這過程中,還有可能發生什麼其他意外。他不敢。”“這些都是他遲早要面對的,他如果想守護他要守護的人,他遲早要割斷那層血緣關係,他邁不出那一步,我就幫不了他。我承認,這一步不是每個人都能邁出的。”邵鈞庭的眸子似北極冰雪一般,淡淡道
,“但是他不走出來,我對他,也不可能產生主動的信任。”
所以就把這,當做了一場試煉。
有些事,有些人,從一出生,可能就註定了必須站在對立面。
明笙沉默了。
時間彷彿暫停在了那一刻。
邵鈞庭看着她悲傷的小臉,苦澀地笑道:“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轟”的一聲,天空像要炸裂一般,憋了許久的雨點終於噼裏啪啦地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