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輕顫着,像是在壓抑着什麼。
好一會兒,才聽到他低聲開口:“老婆,你嚇死我了。”
我眼眶一熱,從被子裏伸出手,用最大的力氣回抱住他。
緊緊的,怕一個不留神就抓不住了。
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體香,我鼻子一酸,眼角有滾燙的液體滑落。
想起他剛纔問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他再壞,在我心裏也是最好的,是誰都無可取代的。
我想,既然安晴可以爲了唐嘉算計我,我爲什麼就不能自私點兒,爲了寧澤言不要她這個妹妹了呢。
如果安晴和寧澤言之間,硬是要傷害一個人,那麼往後的生命裏,我會選擇毫無保留的站在寧澤言這邊。
靜靜的抱了一會兒,病房的門被推開,寧子翼回來了。
寧子翼提着東西站在門口,挑着眉看着我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小聲說:“快起來。”
寧澤言鬆開我,站了起來。
喫過寧子翼帶回來的肉粥,我輕聲問寧子翼,“三哥,三嫂和寧夏呢?”
“夏夏的父親身體有些不舒服,夏夏先帶寧夏回去了。”寧子翼頓了頓,輕飄飄的掃了寧澤言一眼,“她說她在A市等你。”
眼角的餘光瞥見寧澤言沉了臉,我也跟着轉頭看向寧澤言。
寧澤言微沉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淺淡的笑,眼底閃動着我看不懂的情緒,輕笑着問:“都看着我做什麼?”
我收回目光。
病房內霎時間安靜下來。
寧澤言皺着眉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寧子翼站在一旁更是一聲不吭的。
認真的想了想,似乎我也沒什麼話要說的了,病房內氣氛有些沉悶,再加上我也有些睏乏,索性躺回病牀上。
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因爲我是在醫院裏出事的,院裏的領導來看過我一次,其他平時和我處得還算好的同事陸陸續續也都來了。
我在醫院裏躺了三天,這三天裏,大多數時間都是寧澤言陪着我,寧澤言不在的時候,黎曉惠閒下來也會守在我身旁。
第四天,大概是我的情況例外,我的離職申請提前批了下來。
待在醫院裏確實能比在家裏得到的照顧更好更加有保障,可再好到底不如自己的狗窩舒服。
我攥着剛批下來的離職申請,硬是讓寧澤言去幫我辦理出院手續。
等待寧澤言回來的時間裏,我隱隱聽到外面有人吵吵鬧鬧的。
這種事情在醫院很常見,我沒有探聽的慾望,靜靜的坐在牀上。
直到病房的門驀地被人用力推開,我皺了皺眉,扭頭望去。
只見許久不見的唐嘉陰沉着臉站在門口,目光陰鬱的看着我,頭也沒回,反手將他身後的人拉了出來。
半點兒不憐惜的,將那人推進了病房裏。
看清被唐嘉推進來的人,我心底驚訝了一瞬。
沒等我開口詢問,踉蹌的摔倒在地上的人爬了起來,撲在病牀旁,淚眼婆娑的抓住我的手,嗓音嘶啞的喊:“姐!”
看着安晴的臉,我驀地想起了我撲下樓梯那瞬她露出的那抹笑容。
什麼親情,什麼妹妹,頓時從我心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就要倒下樓梯那刻,我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伸出手去拉她了,可她做了什麼,她在我拉住她的時候,自己抓住扶手穩住了身子,卻故意用力將我扯下去。
那一扯,也徹底扯掉了我對她僅剩的血脈親情。
我抽回手,冷眼看着她,“我不是你姐,唐夫人請自重。”
安晴愣了下,頓時哭得更大聲了,眼淚嘩啦啦的流着,“姐,你不是在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的啊,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好不好,最後原諒我這一次。”
原諒了她,我肚子裏的寶寶不會原諒我,寧澤言也不會原諒我。
我怎麼捨得爲了一個冷心冷清的妹妹,讓他們難過呢。
懶得和安晴做無謂的糾纏,我擡頭看向仍舊站在門口的唐嘉,“我不會原諒她,永遠不會,把她帶回去吧。”
現在病房外面肯定還有很多人在等着看熱鬧,眼看就要離開了,我並不想再次別人當成飯後談論的笑柄。
“帶回去?”唐嘉嘲諷的目光落在安晴身上,“一隻別人穿過的破鞋,你們憑什麼覺得我會要?”
話說得狠戾無情,但人卻還是站在病房門口沒有動。
原來唐嘉知道了安晴以前的事情。
安晴僵了下,跪在病牀旁,低着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也是這時,我才發現安晴比起先去我見到她的時候憔悴了不少,雙眼腫腫的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整個人看起來更是瘦了一圈。
職業病作祟,我不由得想,她這個樣子,肚子裏的孩子恐怕會……
我輕輕甩了甩腦袋,不再往深處去想。
她從來沒把我的孩子放在眼裏,我又何必聖母心氾濫去同情她的孩子。
“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安晴哭着半趴在牀沿,整個病房內都充斥着她的哭嚎聲,“姐姐,我們是姐妹,我是你妹妹啊。”
是啊,我們是姐妹,她是我妹妹。
我仰頭望着屋頂,忍不住譏諷的笑出聲來。
片刻,我低下頭看着她,既不生氣,也不難過了,不急不緩的問:“你將我拉下去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過,我是你姐姐?”
安晴面色驟變,不停的搖着頭,哭着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姐,你是我姐姐,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我姐姐啊,小時候你明明也說過你最愛我了。”
不提舊事還好,提起來只會讓我更加厭惡她,更加不想見她。
沒等我開口趕人,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誰讓你們過來的,都滾出去!”
聽到這道聲音,我的心頃刻間安定了下來。
唐嘉臉上譏諷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低下頭,側身讓開。
跪在我面前的安晴更是瑟縮了一下,面露驚恐,目光閃躲着不敢去看門口的人,甚至還不停的往一旁的角落裏挪。
看見他們的反應,我心裏隱隱猜出,這幾天寧澤言怕是已經去找過他們的麻煩了。
寧澤言冷着臉走進病房,渾身都透着一股冷意。
他目光涼涼的掃了眼瑟縮在牆角的安晴,沒作理會,走到病牀旁,以打量的目光上下看了看我,面色才緩和了些許。
沒說什麼,他着手開始收拾東西。
病房裏屬於我們私人的東西並不多,除了寧澤言回去給我帶來的那兩套換洗的衣服之外,其他的東西寧澤言通通丟進了垃圾桶。
唐嘉和安晴還待在病房裏沒有走,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唐嘉衝着安晴使了個眼色,安晴渾身顫了顫,眼淚再次掉落下來。
她忽然站起身往寧澤言面前走了兩步,再次跪了下來,哭哭啼啼的說:“姐夫,姐夫,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們好不好,唐嘉的父親已經丟了工作,唐嘉的公司也將面臨破產欠債,姐姐她也沒什麼事了,你消消氣放過我們了好不好。”
《醫定終身月色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