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陶枝忽然覺得,人活着,果然就是不能低估了人生。
比如她高中的時候覺得難看的秋褲被喜歡的人看到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絕望的事情,沒有想到喜歡的人時隔七年,還看到了她穿着情趣內衣走臺步。
他還要提起來。
陶枝面無表情看着他,指着門口:“出去。”
江起淮沒動,他擡了擡眼,似乎剛想說什麼。
陶枝瞬間三步並兩步撲到門口,墊起腳來擡手,兩隻手捂着他的眼睛湊到他面前。
“你什麼都沒看見,”她壓着聲音威脅道,“你瞎了,知道嗎?”
女孩子溫熱的身軀貼合,少了一層布料的阻隔,觸感更加鮮明,壓上來的時候身上不知哪裏的柔軟紗料刮蹭了一下他的虎口和指尖。
觸覺和剛剛的視覺相結合,一下一下撩撥着緊繃着的脆弱神經。
江起淮喉尖一滾,低聲應了:“嗯。”
陶枝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尷尬得發燒,她死死地捂着他的眼睛,生怕從指縫裏露出半點兒亮來讓他看見:“那你出去!”
她糊着他的眼睛擺弄着他讓他背過身去,然後把人往外推,直到推出了臥室。
江起淮剛被退出去,下一秒,陶枝抵着門“嘭”的一聲,砸了個嚴嚴實實。
“……”
江起淮背靠着臥室房門,聽着裏面音樂聲停下來,然後安靜下來。
他低着眼嘆了口氣,擡手揉了揉發漲的眼眶。
江起淮洗了把臉,走進廚房,將冰箱裏的葡萄洗好裝在果盤裏,又看了一眼冰箱裏的食材,煲了個牛肉湯。
燙小火座上,他看了一眼臥室門,想着讓陶枝一個人緩緩,下樓從車裏取了筆記本上來,坐在客廳沙發上處理工作。
牛肉的香味兒逐漸飄蕩出來,等事情都做完已經是中午,裏邊兒臥室裏依然半點兒聲音沒有。
江起淮擡起頭來,合上筆記本放在旁邊,起身走過去。
他站在門口敲了敲臥室門:“枝枝。”
沒聲音。
江起淮又叫了她一聲:“喫飯了,餓不餓。”
臥室裏面依然沒人吭聲,一片死寂。
江起淮等了五秒說:“我進來了。”
這回,陶枝低低的聲音瞬間從門裏響起:“不許進來。”
江起淮沒管她,直接壓開了門把手。
她門沒鎖,江起淮將門壓開推開了一點點兒以後等了幾秒,才走進去。
陶枝整個人攤成一片躺在牀上,被子從腳丫子蓋到腦袋,只露了一點小小的漆黑腦瓜尖在外面。
江起淮擡手,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腦袋頂,無奈道:“陶枝。”
陶枝整個人蒙在被子裏像個小動物似的蠕動了一下,手指抓着被邊兒往上拉了拉,把露在外面的腦瓜尖也罩進去了。
江起淮拽着被子邊,緩慢地掀起了一點兒。
陶枝埋在枕頭裏的小半張側臉露出來。
她衣服已經換掉了,穿了一件柔軟的白色棉質短袖居家服,兩隻手臂壓在身體下頭,把自己整個人捲成一條。
看起來非常自閉。
江起淮笑了一聲。
陶枝聽見了,她臉依然紮在枕頭裏不肯擡起來,只是不高興地在被子裏扭動了兩下,然後擡腳就踹他。
江起淮一把抓住她白嫩的腳丫子,捏着腳踝重新塞回了被子裏,扯着脣角問:“你幹什麼呢。”
“我自閉。”陶枝的聲音悶悶的。
江起淮忍着笑問:“爲什麼自閉?”
“我不想跟你說話,”陶枝憋憋屈屈地說,“你不要管我,我想一個人呆着。”
江起淮:“也不是什麼大事――”
陶枝一把扯開了被子,轉過臉來,憤怒地打斷他:“你還說!你爲什麼提我的秋褲!”
江起淮:“……”
“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都這麼多年的事了,你還要提!”陶枝是真的覺得自己丟臉,越說越覺得沒面子,說到後面,連眼睛都紅了:“那我怎麼知道你還在我家,我就以爲家裏沒人,我就是沒有穿過纔想試試的。”
陶枝癟了癟嘴,矯情地哽着嗓子:“你還笑我,我都這麼丟臉了你還嘲笑我。”
江起淮都愣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因爲覺得丟臉而委屈成這樣,還自己差點兒把自己給氣哭的。
江起淮坐在牀邊,耐着性子說:“丟什麼臉,不是挺可愛的。”
他說着想起陶枝在房間裏一個人自嗨的快樂樣子,沒忍住,又笑了一聲。
陶枝徹底惱了,她兩隻腳探出被窩踢在他身上:“你還在笑!你就是想我出醜!”
江起淮忍着笑舔了舔脣角,任由她踹他,然後擡手輕輕拽着她的兩隻腳腳踝把住:“這怎麼算出醜。”
“就是算,”陶枝小聲地,委屈地嘟噥,“等下就把它丟掉,我一輩子都不會再穿。”
“怎麼不穿,”江起淮手指蹭了蹭,指腹摩擦着滑膩的肌膚,帶起小小的一點酥麻,“穿起來那麼好看。”
陶枝忍不住輕輕縮了縮腳,沒能抽得動。
江起淮扣着她腳踝,指尖劃過纖細踝骨,動作輕緩,低聲道:“以後就天天穿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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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起淮沒去公司,在家裏面陪了她一整天,只是人也沒閒着,終於把祖宗請出臥室吃了午飯以後就一直抱着電腦在工作。
陶枝也將昨天在《SINGO》攝影棚拍的照片都導出來,她幾乎在棚裏泡了一天,照片拍了一大堆,陶枝在大量的照片裏一張一張挑,而後打開軟件後期處理。
一整個下午,兩人各做各的事情,一個靠在沙發上,另一個坐在落地窗前小榻榻米矮桌前,氣氛和諧又靜謐。
直到六點多,付惜靈回家的時候,寂靜被打破。
付惜靈今天難得沒加班,防盜門密碼鎖滴滴滴響過一陣被打開,小姑娘揹着個包先進了門,一邊進來一邊道:“你做飯真的能喫嗎?會不會中毒的。”
“你瞧不起誰,你以爲我在國外的時候是怎麼活下來的?”季繁跟在後面,兩隻手各提着兩個大大的塑料袋子道。
屋裏,陶枝和江起淮幾乎同時轉過頭去。
季繁頓住了。
付惜靈:“咦。”
陶枝:“咦。”
付惜靈:“學神來了。”
陶枝指着她身後的那位欠的:“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