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個天氣正好的早晨,顧宅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喂,哪位?”
正好坐在電話旁邊的顧謙拿起了聽筒。
“……我就是,您說……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掛掉電話後,顧謙失神的坐在沙發上,半晌沒有說話。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看他這個樣子,葉心媛不禁有些擔心的問道。
聽到她的聲音,顧謙纔回過神來,開口道:“是……療養院那邊打來的電話,說母親已經快不行了。”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讓葉心媛也不禁微微失神,隨後擰眉,目露擔憂之色。
顧謙站起身來,輕輕點了點她的眉心,“不用這樣看着我,她被傷病折磨了這麼多年,我也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如果不是看到顧謙眼裏的艱澀,葉心媛恐怕已經信了。
顧謙:“最後了,叫上軒軒和甜甜,咱們一起去看看她吧。”
葉心媛點頭:“好。”
*
病牀上的顧老夫人已經形容枯槁,任誰看了都知曉,她已經是燈枯油盡了。
葉心媛跟顧老夫人到底也沒有什麼話可以說,只是站在旁邊看着兩個孩子同她交流。
顧老夫人一雙渾濁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孫子孫女,覺得自己大抵上也沒有什麼不滿足的了。
她的視線轉向一旁的顧謙,“阿謙……”
顧謙擡眸,對上她的視線。
顧老夫人微微笑了笑,“其實,我活到這把歲數,回顧多年以前的事情,才發現我一直欠你一聲抱歉。”
“對不起啊,阿謙。”
顧老夫人朝兒子伸手,顧謙一言不發,只是沉默的回握住了她的手。
顧老夫人長嘆一聲。
“你們都出去吧。”她看向葉心媛,“我有話,想要同葉小姐……同媛媛說。”
顧謙看了一眼葉心媛,葉心媛朝他點了點頭。
然後,病房裏只剩下了葉心媛和顧老夫人。
“媛媛啊。”顧老夫人輕輕喊道,語調平緩祥和,就好像是普通的長輩在叫晚輩一樣。
雖然,以前從未想到曾經和自己劍拔弩張的顧老夫人,有一天會如此親暱的叫自己,可葉心媛還是應了一聲。
“我走啦,以後阿謙他們就交給你了。”顧老夫人微微笑了笑,輕輕的,緩慢的的說着。
“雖然,這麼多年我同阿謙的矛盾多到數也數不清楚,但是,知子莫若母,我向來是最瞭解這個孩子的,他啊,是真的對你動了心。”
葉心媛安靜的聽着顧老夫人的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顧老夫人:“我強勢了一輩子,不管是丈夫還是兒子,都在我這裏退避三舍,可是阿謙遇到你之後,我從他那裏卻再也掙不到一分一毫的退讓。”
“媛媛,我知道那個孩子他心裏一直有一個人的影子,現在看來那個人就是你啊,我現如今也沒有別的心願了,唯願你們以後能幸福,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對待阿謙。”
葉心媛注視着顧老夫人不知何時又變得明亮的雙眼,知道她現在已經開始迴光返照了。
她的心情着實複雜了些。
的確,顧老夫人強勢了一輩子,而且年輕的時候似乎還犯了不少錯,同自己唯一的兒子有不小的隔閡,可這對至親至疏的母子,到最後惦念的還是對方。
顧謙雖然嘴上不說,可是也原諒了,而且顧老夫人走了之後,最難過的那個人也是他……
“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阿謙。”
顧老夫人緩緩的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就好像是夕陽西下之前的最後一抹光亮。
*
顧老夫人離世了,各大媒體對顧氏的報道更是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把顧氏推到了一個更高的風口浪尖之上。
關心則亂。
雖然顧謙告訴了自己他所有的計劃,這些計劃確實也是萬無一失,她一邊告訴自己要相信顧謙,一邊又忍不住有些焦慮不安。
顧謙當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怎麼起這麼早?”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現在才六點鐘。
葉心媛笑了笑,“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早了,所以今天就有些睡不着,你和孩子們都要早起,所以我也乾脆就起來了,早餐想喫什麼?”
顧謙漂亮的丹鳳眼盯着葉心媛的眼睛看了一會,笑道:“我不挑食,你做什麼我都喜歡。”
用過早餐之後,葉心媛送顧謙出門上班。
顧謙結果她手裏的公文包,趁着葉心媛爲他打理領帶的時候,一個吻就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等我回來,我的繆斯女神。”
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讓葉心媛紅了臉,忍不住勾了勾脣角,“我會在家裏燒飯,然後等你回來。”
顧謙眼眸中盛滿笑意:“嗯。”
*
顧謙走後,葉心媛打開電視,因爲她知道今天顧謙要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顧氏破產。
雖然知道這只是做戲,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但葉心媛的掌心裏還是忍不住冒出一陣陣後一。
電視裏,在記者的閃光燈下,在各種長槍短炮之下,臺上的顧謙雲淡風輕的宣告顧氏破產。
雖然這件事情在大家心中已經成爲定局,可是從當事人嘴裏說出來之後,還是給諸人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所有的記者都拼命的朝前伸話筒,試圖採訪顧謙此刻的心情。
因爲這個世界上還是普通人更多一點,而這些普通人裏面,有些人非常喜歡看別人從神壇跌落,如此一來,再加上那些記者擅長搬弄是非的文筆……
可是天大的賣點啊!
很多媒體不約而同的如此想。
可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這位顧總的臉上沒有一點點的頹然。
在一陣高過一陣的浪潮中,顧謙宣佈新公司——q&y正式上市。
全場譁然。
在所有媒體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顧謙猶如君臨天下的帝王,召告臣民:“我顧謙,絕不會輕易被人打敗。”
此時,原本被報導離開股市的各大股東也重新站在臺上,說自己從未離開。
趙股東上前代表所有股東發言:“我很幸運自己跟了一個如此好的boss,我的boss是真的有能力是真的能掌控大局的人,實不相瞞,在此之前,我們都已經打算砸鍋賣鐵了。”
全場大笑。
今天這場記者會高潮迭起,反轉不斷,可比戲要好看多了。
趙股東等笑聲漸漸消退之後,繼續道:“q&y各方面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讓我們熱烈歡迎我們的新公司以及我們的boss重回戰場!”
會場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在一片震驚譁然之中,q&y的股市極致飛漲。
*
某棟的某間辦公室中,電視屏幕反覆地播放着顧謙在發佈會上宣告自己王者歸來的錄影。
落地窗邊,某個男人看着報紙,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眼神冰冷。
“呵,顧謙還真是有趣。”他撣了撣報紙,問一旁的人:“你說是吧,安小姐。”
安月站在那裏瑟瑟發抖,都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