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錢雨本這話，賈環簡直大喜，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哪有比自己老師更靠譜的了！
自己之前還巴巴地往史家那邊靠呢，早知道直接找老師不就好了。
看着賈環的樣子，錢雨本說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學生省得，老師放心！”
話雖然這麼說，但有着朱前輩在齊王府，賈環心裏就更安穩了。
稍一時，朱凌便從書房那邊過來，見到賈環便大笑：“賈狀元，這是來給你老師送年禮了？”
“正是！”對於朱凌，賈環還是很有敬意的。
“上次你送的茶葉極好，明年若是能淘換到，可記得給前輩我也留上一點。”
賈環滿口子答應道：“前輩放心便是。”
待到喫完飯，錢雨本叫住了賈環：“你師兄讓人從金華帶來了一些火腿，爲師給你留了幾支，你帶回去嚐嚐。”
“勞師兄惦記！”賈環興沖沖地帶了五六隻回去了。
送走了賈環，錢雨本方纔回去，朱凌正在廳上飲茶，見到錢雨本回轉，笑道：“放心便是！不會讓你學生喫虧的。”
“我就怕他受到牽連啊！”
“有我在，儘管放心！”
朱凌和錢雨本一樣，壓根就不相信楚王能笑到最後，所以他們對於賈環不想往楚王那邊摻和一點也不奇怪。
朱凌又喝了一口茶，對錢雨本說道：“我記得這小子的侄兒考中生員了吧？”
“是了！是他督促讀書的，也算沒給我丟臉。”
朱凌手指輕輕叩擊着桌子，忽然說道：“齊王長子到了該出閣讀書的年紀了，你覺得賈狀元怎麼樣？”
出閣讀書這個詞是皇太子專用，朱凌這麼說，無疑是把齊王看做繼承人的不二人選了，關鍵是，錢雨本也沒有出言糾正朱凌這一說法，按照儒家思想，朱凌的想法並沒有錯。
“便宜這小子了！”錢雨本很是開心，能做齊王長子的老師，真真是天大的機緣。
齊王現在有三個兒子了，長子嫡出李釩八歲，次子庶出李鋸七歲，三子李銘嫡出也是七歲，現在均是到了讀書的年紀。
雖然朱凌說是給長子選師父，但三個孩子三個師父無疑太奢侈，肯定要一起教。有了師徒這層關係，將來不管是誰登上大寶，賈環幾乎已經預定了一個內閣坑位。
更關鍵是，賈環早早就說了要教自己的孫子，錢雨本就更不可能反對了。
“既然啓道兄不反對，那我年後便向王爺舉薦。”
舉薦賈環，朱凌自己也不喫虧，這可是個大人情，賈環將來可有得還了。
錢雨本是賈環的老師，朱凌徵求到他的意見便可以了；至於賈環的父親賈政，朱凌就不去問了，問也白問。
賈環回到家裏，讓潘又安和趙小有各帶了一隻火腿回去，畢竟馬上要過年了。
潘又安臨走的時候對賈環說道：“三爺，莊子上的管事尋得了，就是咱們府裏的王方。”
王方？賈環很是努力回憶了一下，對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印象。
潘又安見到賈環疑惑，忙說道：“在其他院子伺候的，並不經常能出現在三爺面前。比我年紀大一些，很是穩重。現在已經去莊子那邊了，專等三爺過去了好伺候您。”
既然是府裏的人，那賈環便放了心，家生子，翻不起什麼大風浪。
趙小有聽到這話心裏有些嫉妒，這差事他也想要，但想了又想，一是捨不得離開賈環身邊，二來鄉下也太偏僻了，他也不想過去。
只是潘又安給他打開了一個新思路，自己是過不去，但可以安排別人過去啊，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六十多頃的大莊子，三爺手指縫裏漏出一些，就夠他們滋潤的了。
趙小有懊惱地直想撞牆。
悶悶不樂地回到家裏，趙國基家的見着兒子興致不高，問道：“可是差事沒辦好，惹了三爺不高興了？”她也實在想不到車馬上的事情能出什麼差錯。
趙小有說道：“這倒不曾。只是鄉下莊子的管事，被潘又安搶去了。”
趙國基家的看得倒挺開：“這有什麼。三爺現在是一個莊子不假，但將來肯定還有其他產業。你眼光要放長遠一些，不要緊盯着眼前。”
對於自己母親的話，趙小有感到很驚奇，按理說，她不該有這樣的見識的。
見到自己兒子的表情，趙國基家的哪裏還不明白：“這是你老子臨死前和我說的。讓咱們好好跟着三爺幹，守好本分，三爺自然會看顧的。”
可趙小有就是拗不過來這個彎，一心巴望着賈環趕緊再買個莊子或鋪子。
卻說賈芸那邊許久沒在賈環身邊露面，不爲其他，只是因爲他招來了胡林語這個大禍患。自打胡林語刺殺賈環未遂，賈芸就嚇得不敢露頭，生怕賈環遷怒。直到聽說莊子上的管事已經定下，心中才懊惱不已。
趁着年下，辦了年貨給林之孝送過去，“翁婿”兩個少不得小酌一番。
聽到賈芸心中的憂慮，林之孝有些恨鐵不成鋼：“淨是胡思亂想！三爺若是個心胸不寬的，早就使人去尋你了！等到初一，早早去給三爺磕頭拜年，就沒事了。”
賈芸也實在捨不得賈環這棵大樹，聽到林之孝的話，暗自咬牙，然後把杯子裏的酒一口喝掉，說道：“那就聽岳父大人的！”他和小紅還沒成親，但稱呼上卻早就改了。
惜春早早就在掰着手指頭算日子了，她對小年可是盼着呢。
本來金陵地界，“小年”是正月十五，但皇家最大，在臘月二十三過小年，連同祭竈一起，所以金陵的小年被改到了臘月二十三，正月十五便又變成了元宵節。
待到小年當日，翰林院便封了筆，賈環也留在梨香院睡了個懶覺。
惜春不顧大雪，急哄哄地過來了：“三哥哥，咱們什麼時候去鄉下？”
賈環方纔起身，臉還沒洗，揉了揉眼睛，說道：“怎麼也要今晚過了纔行。”
小年當天，他可不能帶着惜春到處亂跑。
惜春興沖沖地說道：“那我先回去讓丫頭收拾收拾。”然後又一溜煙跑回去了。
賈環對彩雲說道：“去和我三姐姐說一下，問她想不想去鄉下住個三五天？”
然後便開始洗漱，他帶惜春去鄉下，也要和賈珍報備一下。
現在年味已經很濃郁了，不遠的大街上時不時地傳來一兩聲的鞭炮響，那是頑童在調皮。
賈府裏也在忙忙碌碌，按照鳳姐的話來說，那就是“腳打後腦勺”。
賈環來到東府，這邊比榮國府的準備更充分，還要捎帶着年下祭祖的事宜。
見到賈環過來，賈珍有些奇怪：“三弟，你可是少見啊！”賈環與他們不一樣，對他們玩樂的事情一向不感興趣。
“特意來和大哥說一下，明兒我帶四妹妹去鄉下，年前就會回來。”
賈珍捻着鬍鬚說道：“去轉轉也好。看緊了她，別讓她瘋得太厲害了。”
“四妹妹聽話得很，珍大哥放心便是了。”
待到賈環回來，彩雲就稟道：“三姑娘去不了，年下忙得很，太太讓她幫忙管家理事呢。”
對於這個理由，賈環也找不出什麼反對的藉口。探春早早就開始協助管家了，年下又確實忙。
秋爽齋裏面，侍書心裏也有些不痛快：“姑娘，明明可以去的。二奶奶現在也沒身子了，應付得過來。再說，還有大奶奶呢。”
探春說道：“你不懂。”然後暗自嘆了一口氣，誰說光是宮裏的人心眼子多，公府裏也是一樣。
不遠處的藕香榭，卻是歡聲笑語，探春聽了也很是羨慕，四妹妹年紀尚小，天真無邪，正是可勁撒歡的時候。
去鄉下放風就不說了，即便是讓惜春出門去大街上走個來回，她都能高興好久。
晚上祭竈完畢之後，賈環也開始盤算着一年的得失。
現在他同家人彷彿有了一種默契，除了重要的場合，其餘的時候，都儘量少見面，包括賈政在內。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賈政幾乎不會去叫他——同樣，也不會去叫賈蘭，這個孫子現在簡直就要把自己三叔當成榜樣了。
現在家中就默默地兩邊下注了，雙方都覺得自己有勝算，都想着將來拉對面一把。
不同於賈環，賈赦和賈政算是下了重注，連同賈璉那邊的瓜地都獻給楚王了——這可是下金蛋的母雞啊。
賈環想到這裏，就明瞭了。賈王兩家，將來被清算，一點也不虧。
自己這邊，雖然和史家的關係比較近了，但距離齊王畢竟還差一截子。幸好自己還有老師惦記，而且朱凌竟然成了齊王府那邊的長史，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有了朱前輩，賈環就覺得自己距離齊王那邊就又近了一些。
想到這裏，賈環翻了個身，感覺輕鬆了一些。
安穩睡了個覺，第二天一早，賈環便起來了，他知道，惜春肯定不肯再睡懶覺了。
果然，婆子們早飯還沒做好，惜春就過來了。
“三哥哥，我那邊都收拾好了。”
賈環說道：“先喫早飯。喫完早飯，咱們去接二姐姐一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