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門姑娘倒是沒有化奇奇怪怪的妝,長相偏男孩氣,卻又俏麗生動,討人喜歡。唯一不能忍的是這一身雞毛,腰上肩膀上頭髮上。
彷彿傑尼斯事務所的老土打歌服。
女孩胸口上還貼了一張符篆,是太初宗的靈血符紙,然而她並沒有佩戴太初宗的門派令。
啾啾:“我是……”
對方打斷她,恍然:“難道你就是他說的那個藏雀山的朋友——我的師妹?穿成這樣?”
啾啾:……
對不起,我不配。
那女孩輕輕哼了一聲,見她沉默不語,沒再纏着一直問她身份,只是一甩頭髮,大大咧咧地揮手:“行吧,多說無益,你直接過來看看這小廝是什麼毛病罷。”
人羣自動分散出一條路。
啾啾這纔看見陸雲停方纔與這姑娘對峙的地方還坐了個人。
一身下人打扮,二十多歲。臉色正常,脣色正常,印堂顏色正常,只是有些瘋瘋癲癲的,嘴裏胡亂唸叨着聽不清的話。眼睛左轉右轉,偶爾全身抽搐幾下。
陸雲停跟着啾啾上前查看,壓低聲音:“我在他身上沒有感覺到異常。”
“確實沒有。”啾啾回答。
也不是那女孩說的心魔。啾啾生過心魔,溫素雪也生過,臉上都有魔紋縱橫,魔氣浩蕩。哪兒會像這小廝這樣清清爽爽。
“不過這府上倒確實有些古怪。”陸雲停又道,“聽說洗好的衣服上會出現手印,沒人的房間蠟燭會突然點燃,屋頂上會有跑步聲。剛剛我來的時候,院子裏那口水缸確實是詭異地碎了。”
這個世界沒有鬼。
鬼和他們不在同一個維度上,就好像他們一直想要努力修成的神仙也不在這個維度,平日基本見不到。
遇到作祟,多半是妖魔精怪在搗亂。
啾啾依然點頭:“我也覺得不對勁。”
好像有什麼一直在盯着他們。
不止一個東西,是很多。帶着龐大的邪祟氣息,讓人頸後發涼。
啾啾和陸雲停都有些沉默,正午豔陽在身後輕輕的晃,愈是正常,就愈是詭異。
他們這邊遲遲沒有動靜,站着的姑娘終於忍不住催促:“喂,你們到底看好沒有?怎麼樣?”
“他身上沒有異常。”
啾啾的迴應和陸雲停一樣。
女孩哼笑一聲,聲音揚高,很得意:“怎麼就沒有了?這麼明顯的心魔你都看不出來,還敢自稱是我藏雀山的弟子!”
陸雲停被質疑無所謂,但不可以說他好姐妹。他當即一抱胳膊:“你這個連半分修爲都……”
話沒說完,突然被啾啾拉住。
少女給他遞了個眼色。
人潮從後面分撥開,緩步走上來個衣着正常的男人,布料華貴,頭上戴的玉冠質地精良,應該便是張府的主人張順成了。
張順成長得細皮嫩肉,國字臉,模樣挺順眼,人也挺和善,對衆人拱了拱手。
“諸位遠道而來,張某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方纔與啾啾對峙的那女孩率先搖頭,挺起胸膛,一臉機靈:“張老爺也是爲這府中怪事忙得焦頭爛額,我等自然明白。”
張順成對她笑了笑,虛擦一把汗,等目光落到地上還在瘋言亂語的人身上後,立刻又嚴肅起來:“小福怎麼樣了?”
“受邪氣影響,心魔傍身了。”女孩嘆了口氣,不過片刻後又一笑,“問題不大,我喬曉曉一刻鐘就能解決完!”
“那有勞喬仙子了!”張順成趕緊畢恭畢敬,“若能解決我府上妖邪,張某定當重金答謝。”
女孩抓抓頭,嘿嘿直笑:“我又不是爲了錢來的,別這樣。先謝謝了。”
其餘人頓時不服。
“小姑娘說大話,你一個人怎麼能解決?”
“不是我說,老朽一出手,整個東洮城都要抖一抖。”
“這心魔我也能除,讓我來。”
……
滿屋子奇形怪狀的人都在亂推搡,再加上各種雞毛各種貂皮,一眼過去生動詮釋出一個詞——雞飛狗跳。
陸雲停張大了嘴。
啾啾在他身邊跟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偶爾眨一下眼睛證明自己還活着。
片刻後,喬曉曉吼了一嗓子:“停。”
然後在衆人靜默下來的瞬間,指着地上的小廝。
“那就一個一個來試吧。你們要真有本事就立刻治好他,治不好他就是沒本事!”
她挑了挑眉,一擡下巴,毫不猶豫指了過來。
“你,就是你,這位自稱來自藏雀山,本仙子卻不認識的小師妹,你先來!”
……
外面起了一陣風,海棠花的香味被送進廳堂,在頭頂盤旋縈繞。
場上重新安靜了下來,一雙雙視線看着這邊,屏息凝神。陸雲停不知不覺間又挽住了啾啾胳膊。
半晌,啾啾搖了搖頭,平靜道:“我治不好他。”
喬曉曉不出意外地笑一聲,又指:“小公鴨,你來。”
草。
叫誰小公鴨。
陸雲停磨了磨牙,很想還她一句死雞毛,終究還是忍住了。
“治不了。”他粗聲粗氣。
“就說你們倆是渾水摸魚。”女孩道,“張老爺,你可要擦亮眼睛了,這大堂裏面還不知道有沒有別的沒本事卻想分一杯羹的人呢?”
一句話,說的場上氣氛極其僵硬,衆人之間各懷心思。
之前的冷傲的陰陽頭大哥不知道何時又到了啾啾和陸雲停身後,這次拍了兩個人的肩膀,搖搖頭,寬慰道。
“憑你倆的修爲,確實很難看出那小廝的心魔。但是不用灰心,只要你們勤加修煉,總有一天,也能達到我們的高度。”
啾啾:……
陸雲停呆呆看着沒有一丁點修爲的大哥:“什麼意思?”
他愣了愣,不可置信:“——你在教我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