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啾啾和陸雲停兩個“江湖騙子”都在看諸位高人的行爲藝術。
有人對小福吟唱了段阿彌陀佛,小福繼續抽搐,陸雲停打個呵欠。
有人給小福表演了個口中噴火,小福毫無動容,陸雲停站起鼓掌。
有人在小福面前跳了支水袖舞,小福阿巴阿巴,陸雲停揮手叫好。
一開始啾啾還勸他不要太囂張,但是後來表演越來越精彩,直呼好傢伙的人越來越多,啾啾也就面癱着一張臉跟大家一起鼓掌了。
中途有位神人站那兒講了個笑話,小福傴僂着身子抖了抖,啾啾多看了幾眼,小福臉比剛纔還要紅潤,脖子上鼓了一根筋,面色詭異。
——像是憋不住笑了一樣。
等講笑話的大哥下去後,小福才重新擡頭喃喃自語。
整個會客堂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只有張順成張老爺不太快活——雖然他也覺得大家的表演很有意思,但目前,沒有一位仙人的能力起了成效,難道說仙術也需要一定時間的揮發,才能慢慢收穫效果嗎?
他感覺不到快樂了。
一大幫子人,要麼表演得大汗淋漓,要麼看錶演看得喜氣洋洋,都忘記了自己了初衷。直到最後一位姑娘上臺。
——喬曉曉。
會客堂安靜了下來。
這丫頭看起來有兩把刷子,一身雞毛的打扮也很時髦,據她自己自己所說,她還是藏雀山上修行的仙子,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張順成也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少女身上了,抹了把臉,收起滿臉的憂愁,期待地看着她。
少女滿臉嚴肅,抽劍穩穩橫在面前,片刻後,猛地喝了一聲,仗劍起舞!
劍光如游龍翻飛,寒光泠泠,虛實不清,變化繁複。
“這是……”陸雲停皺起了眉,“你們太初宗的劍法?”
他依稀記得此前擂臺比試時,那個叫棠什麼的,用的便是這一套劍法和他打。
啾啾點了點頭,沉聲:“這是下九階的基礎劍法,也是我派弟子入門後必學的劍法。”
喬曉曉這套劍法使的不算流暢,但絕對不差,少說也練了半年了。劍招奇幻,少女英氣嬌俏,偶爾還有雞毛洋洋灑灑飄落,幾者相襯,愈發飄逸瀟灑。
但是,沒有任何靈力。
單純靠體力在推動劍法。
想也知道不可能有靈力——畢竟喬曉曉身上,分明沒有半點修爲。
一套劍法舞完,少女躍起唸了聲“破”,劍尖直指小福面門,劍光自上而下穩穩滑落。隨着那聲嬌喝,彷彿有枷鎖被驟然斬斷,小福猛地一震,視線瞬間恢復清明!
“我、我怎麼了?”地上的小廝滿臉茫然,左右看了看,“怎麼,這麼多人,你們都是誰?怎麼穿成這樣?修……修仙之人不成?”
啾啾&陸雲停:……
修仙之人有被冒犯到。
你們到底對修士有什麼誤解啊!就算是最中二病的魔修,也不會這麼穿啊!
“小福!”張順成激動到聲音高了八度,大步走上前來,“你怎麼樣了?”
“老爺?”
小福茫然地眨了下眼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行禮,“奴才見過老爺。”
張順成扶起他:“你感覺如何了?”
小福撓了撓頭:“什麼如何?我怎麼了嗎?——對,我爲什麼會在會客堂,我記得我之前正在準備晚膳……”
看樣子是恢復完全了。
張順成倒不是關心一個小廝的身體情況,只是關心他偌大一個張府的異象能不能除。瞧見小福狀態良好後,當即轉身對着喬曉曉一拜:“仙子當真神通了得,還請仙子幫幫我張府!”
喬曉曉擺擺手:“好說好說。”
她揉揉肚子。
張順成立刻會意:“張某已叫人備好晚宴,咱們席上說話!”
說完,又轉臉看看其他人,拱手道:“也多謝諸位高人來我張府相助,不嫌棄的話,還請大家一起移駕驚鴻園,府上自有好酒好肉犒勞諸位義士。”
看來張家這錢是賺不到了——不過在這裏享受一下也不虧。
衆人中稀稀疏疏響了幾句抱怨,片刻後,烏泱泱一片人朝外擠去。
……
晚飯的時候張夫人也出現了。
張夫人三十多歲了,模樣姣好大方,是在啾啾那個時代會被稱爲大骨量美人的類型,雖然爲人有些冷淡強勢,但修養很好,並不會冷待客人。
唯獨在和張順成說話的時候,會皺着眉,過分的疏離。
席間張順成將府裏發生的怪事都給說了一遍。
“一開始是巡夜的府衛說看見有個黑影進了棋兒房間,還以爲家裏遭了賊,結果裏裏外外搜了一遍,什麼也沒有。後來是照影園的花草一夜之間齊齊枯萎,我找花匠補上過,但前兩天棋兒生辰,花草再次枯萎了。”
“再後來,怪事就越來越多。”
“有時候窗子關上會自己打開,有時候園子裏的鞦韆會莫名盪來盪去,就像有人坐在上面一樣,還有晾着的衣服被剪碎。”
說到這裏,張順成搖了搖頭。
“太多了。現在府上因爲這些事,已經開始人心惶惶。張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是鬧鬼沒錯了!”喬曉曉拍了下桌子,很確定,“怪不得我一進府就感覺到一股陰涼鬼氣。張老爺,你如實和我說,鬧怪事之前,府上可有發生過什麼……命案?”
“這……”
張順成遲疑了一下。
他現在滿心慌亂,正是對喬曉曉佩服得緊的時候,閉了閉眼,露出些許遲疑之色,片刻後,還是說了。
“十幾日前,府上走水,死了個……奴婢。”
張夫人突然涼涼笑一聲。
啾啾本來還想着,張夫人這種修養極好的人,在外人前對丈夫露出疏離之色,已然不像是她會做的事——不是她們從小受到的教育。
沒想到還這麼不給面子。
張順成斂了和善的笑,眸中隱隱多了些憤然,閉上了嘴,沉默地端起酒杯。
啾啾和陸雲停互相看了一眼。
燭火倒影在亭外碧湖上搖曳,被風吹皺,顫顫巍巍往外擴散。正暗潮涌動時,又有串輕快的腳步從外面跑了進來。
“爹!娘!”
一瞬間打破空氣中的僵硬。
一個穿了玄色袍子的男孩風風火火闖進來,七八歲大,腰間玉飾瑪瑙相撞,激起一陣清脆的叮叮噹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