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裝睡了?”他的聲音緩和,他低着頭,月光抵達不到他的臉,靜歌只能隱約的看着他的五官,卻深究不出他的表情來。
她別過頭,推開他的胳膊。
傅言深失笑,鑽進了被子,長臂攔腰搭在她的腰上。
胸膛緊靠着她的後背,按住她的腦門,她的後腦勺便緊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安靜下來,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強有力的在跳動。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身上有些涼意。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靜歌不說話,兩人一時之間僵持了下來。
傅言深親了下她的頭髮,柔聲說道:“我之前態度不好,是我的不對。”
他看不到她的臉,就將她的身子轉過來,即便她因爲懷孕體重還增加了,可是傅言深依舊毫不費力的將她抱着面對自己。
她聞着他身上的味道,垂下眼瞼。
長時間逆在黑暗中,傅言深的眼睛越來越適應沒開燈的臥室,他甚至能看到她的睫毛在顫動,像是兩把小扇子一樣。
發現她沒在看他,傅言深有些不滿,虎口鉗住她下頜的輪廓,靜歌被迫擡起頭來,哪怕是不想面對他,也不得不看着他深邃的雙眸。
“還沒消氣?”
他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溫和。
“你說,讓我走了就別回來的。”靜歌輕聲的出聲,她本不想計較的,可是她真的太生氣了。
他憑什麼這麼兇啊。
“所以我去接你了。”傅言深勾脣,親了下她的額頭,“我怎麼會捨得你在外面。”
靜歌長睫顫了顫,未吭聲。
傅言深大手輕輕地揉着她細軟的頭髮,“丫頭,你可以去學習。”
靜歌眼睛倏然亮了,心裏竟然有點不相信,“你說真的?”
傅言深點頭,“可是得等你將孩子生下來再去。”
其實靜歌也沒非要鑽這個牛角尖,傅言深做了讓步,她就已經很感動了。
要知道,之前,他是根本不允許她走的。
她喜歡學心理學,她只需要有個人能理解。
他大手輕輕地放在她的頭頂,“不會沒有機會的,放心吧。”
就算沒有,他也要爲她創造機會。
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妥協了,他擔不起那個風險,靜歌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絕對會瘋掉的。
靜歌點點頭,小腦袋在他的懷中蹭啊蹭。
瞧見他的小丫頭不生氣了,傅言深積壓在胸腔裏的鬱氣也一消而散。
從被窩裏起來,解開皮帶。
俯身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下,道:“我去洗澡,困了就睡吧。”
靜歌點點頭,窩在牀上。
看着傅言深高大的背影走進了浴室,拉上了門,水聲響起,磨砂的玻璃上映出他精實的身影,朦朧中依舊可以辨別的出他緊繃的肌肉來。
……
一早,靜歌還在睡,傅言深已經醒來,剛下樓,門被敲響。
做早飯的張媽快速的去開了門,抱了快遞進來。
“先生,有太太的快遞。”
盒子不大,彩色的,上面包裹着綵帶,頗具少女的色彩。
傅言深點了下頭,將快遞接過來,是同城快遞。
看到寄件人那一欄後,他本來好好的臉色忽而沉了下去,眉頭皺起。
將盒子往茶几上一丟,而後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摸了支菸,打了打火機,打火機竄出藍色的光,將菸頭燒出了煙,火星子隨着他愈加深邃的眼忽明忽滅。
煙霧瀰漫,朦朧了他冷厲的輪廓。
陸錦年。
他吐了口煙氣,將煙叼在嘴裏,眯眼,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
“將陸錦年從出生到現在的詳細資料發給我。”
說完,將手機撇在茶几上,抓起快遞盒上了樓。
進了書房後,將盒子扔在書桌上,傅言深長腿闊步的坐在椅子上,單手翻開電腦,開機後打開了郵箱。
助理辦事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五分鐘後,傅言深就收到了郵件。
陸錦年的出身很好,屬於從小家裏寶,幸福長到大的孩子,父母健在。
讀的是景城一中。
傅言深眼神一頓,的確是和靜歌在一箇中學唸書。
陸錦年取得的獎項很多,是個學習十分優秀的男生。
從長長一列的資料中,找不到他的感情史,只有一段從同學口中傳來的緋聞。
緋聞的女主角,是靜歌。
初戀這兩個字在傅言深的腦海中閃過,他大手啪的摁住電腦,手指夾住煙,大手漫不經心的搭在書桌上,目光看着面前緊閉的門。
將煙火摁滅,將菸蒂扔在垃圾桶裏,他的目光落在那包裝精美的盒子上。
他好奇裏面是什麼東
西,眼神深了深。
當裏面那雙精緻的高跟鞋落入眼簾的時候,傅言深突兀的想起那天,他站在遠處,看着靜歌和陸錦年在一起。
靜歌坐在休息的軟椅上,而陸錦年半跪着,替她試鞋。
他薄脣淡漠而緩慢的勾起,眼神裏的光芒令人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默不作聲的將盒子原封不動的蓋上,起身,去了客廳,將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正轉身的時候,靜歌正好推開了臥室的門,睡眼惺忪,一隻手揉着眼睛,一隻手扶着樓梯的扶手,緩緩的往下走。
“太太醒啦,那我們開飯。”張媽見靜歌下來之後,十分的熱絡。
乍一被張媽這麼稱呼,靜歌還有些不自在。
“有你的快遞。”
傅言深的聲音不鹹不淡的穿透空氣,傳到了靜歌的耳朵裏。
靜歌迷糊的點點頭,也看到了就放在茶几上的盒子。
她走過去,腿上沒多大的力氣,無力的坐在沙發上,抱起盒子開始拆。
剛開了個縫,裏面的鞋子樣式便映入眼簾,靜歌手的動作頓住,睡意忽然就醒了。
陸錦年,將鞋子寄來了。
問題是,他是怎麼知道地址的?
手機來了條短信,是段弦發來的。
‘陸錦年問我,你家地址在哪,我告訴他了。’
靜歌瞭然,怪不得。
瞧着她在那抱着盒子發呆,傅言深冷眸輕閃,“喫飯。”
……
徐茯苓從徐圖家住了幾天後,回來,總覺得家裏沒有人氣。
這不,坐着坐着就想起來靜歌了。
當即就一刻也不聽的趕去了傅言深的家。
徐茯苓還帶了自己做的小菜,傅言深以前最喜歡喫她做的小菜了。
傅言深上班去了,徐茯苓來的時候,是靜歌開的門。
靜歌看到徐茯苓還是有些拘謹,倒是徐茯苓很和善,到了客廳就去找廚房,開了冰箱的門,將小菜一盒一盒的往冰箱裏面放。
邊放還邊回頭跟靜歌說道:“拿了幾盒小菜,都是言深喜歡喫的,你以後有什麼想喫的就和我說,我都會做。”
徐茯苓的確有一手好手藝。
想來,傅言深會下廚,除了本身天分之外,還有他媽媽的功勞。
靜歌應着,心裏卻想着自己要趕緊學會做菜纔好,等哪天在婆婆和傅言深面前大展身手。
徐茯苓關上冰箱的門,回頭,看着小丫頭,心想着,比第一次見她,她要圓潤了不少,不過姑娘家家的不要太瘦纔有福氣。
“言深呢?”
婆媳倆去沙發上坐下,徐茯苓開了電視。
“他去公司了。”
徐茯苓點點頭,“這兩天我去選了幾個好日子,你看看喜歡哪一天,就和言深把事辦了吧。”
她傅家,也終於要熱鬧起來了。
其實和傅言深領了證,靜歌都有些恍惚,覺得是做夢,此刻聽着徐茯苓談婚禮的事情,只覺得是以前自己所不敢想的。
“到時候帶我去見見你父親,我們商量一下,婚禮你不用擔心,全包給我就可以。”
徐茯苓覺得,別人家的姑娘嫁給了自己的兒子,萬萬不能讓她受了委屈才好。
該有的禮節不能少,該給的禮金也不能少,到時候帶着小兩口去挑酒店或者禮堂。
再帶着靜歌去看婚紗。
徐茯苓都已經想好了。
她這輩子就稀罕姑娘。
如今看着靜歌乖巧,心裏喜歡的緊。
徐茯苓握着她的手說了不少話,也說了傅言深不少小時候的事情。
靜歌正聽得入迷,門外傳來車開來的聲音。
徐茯苓先停了話音,眉間躍上喜悅,“我兒回來了。”
話音落下不久,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傅言深西裝革履的走進來,簡單的黑西裝白襯衫黑西褲,穿在他的身上卻不顯得死板。
將外套脫了,張媽接過後,掛了起來,傅言深向着母親這邊走了過來。
“媽,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來不久,這不正和你媳婦說你小時候的事呢。”
傅言深薄脣勾起,笑了笑。
跟綻放開的絢爛夏花一樣,使得整個室內都明媚了起來。
喫過中飯,徐茯苓將記着吉日的那張紙拿了出來,擺在茶几上,讓小兩口看。
小兩口坐在一塊。
傅言深看了眼日子,將紙推到靜歌面前,問,“你喜歡哪天?”
靜歌頭一次結婚,有點緊張。
她擡頭看向徐茯苓,“媽,要不你選吧。”
這聲媽,叫的徐茯苓心花怒放的。
“行,你們倆就放心交給我就行。”歡歡喜喜的看了眼日子,左思右想,徐茯苓選定了下個月的六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