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意思。
全都是人類最後的寶藏。
有的時候也有奇怪的東西,當然,大家通常都會一起看,這個時候就不顧忌什麼男女了。
就是每次都會支開杜瑤,還是不要教壞小孩子的好。
太陽輻射愈演愈烈以後,天氣也變得極爲恐怖。
白天通常很熱,能將某些房子建築都曬化,他們從不在白天出門,哪怕早晨和傍晚也絕不會出去。
那時候經常喜歡白天出門採集物資的,都得了嚴重的輻射病,起先他們不知道,後來後悔也晚了。
得了輻射病的人都死得極其痛苦,身體好似被火灼燒了,皮肉一塊一塊地掉下來,紅彤彤的一片,看過以後三天都喫不下飯。
所以陳寶怡不想那樣。
也不想讓被人看到她那個樣子。
“寶怡?還沒好嗎?”
她在浴室裏,手裏抓着一大把頭髮,眼睛全是血絲,身上的皮膚透着紅點,好想刮痧以後的樣子。
但她知道再過不久,她也會死了。
“嗯,快了。”
陳寶怡將頭髮扔到了垃圾桶下面蓋起來,迅速穿好衣服出去。
現在是白天,地下室裏天氣悶熱,她們只會在白天洗澡。
一到深夜,外面就會下起大雪,一個晚上就能下到半人高,到第二天上午又被曬化消失不見,然後輻射會進入水中,滲透到地下,成爲他們的飲用水。
然後大地,將會寸草不生。
白骨野野。
陳寶怡打開了門,外面是魏有祺,他一笑走上來,“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是不是輻射反應又嚴重了?”
“沒有,昨天沒休息好。”
“嗯。”魏有祺碰了一下她的手,然後拉過她的手腕,“走啦,喫飯了。”
陳寶怡抽回了自己的手。
先她半步的魏有祺愣了一下,只得道:“嗯……那個,今晚上喫紅薯哦。”
“嗯。”陳寶怡點點頭,去喫飯。
用餐的地方並不簡陋,是梁文靜精心擺設的,說是哪怕住在地下室,也要體面一點,要讓這裏像一個家一樣。
這樣大家的心情纔會美美好好,快快樂樂。
陳寶怡很認同。
午餐是紅薯,算是很奢侈了,是他們從一塊廢地裏挖到的,好幾百斤,很小個,但很甜。
醫生私底下說,這紅薯裏全是輻射,但他們沒有別的辦法,不喫這個,又能喫什麼呢。
希望身體能產生輻射抗體吧?
大概只能這麼祈禱。
梁文靜總是很能活躍氣氛,不論什麼時候,她好像總能笑出來,還笑得特別高興。
陳寶怡覺得她有點變態。
越來越有點瘋癲的味道。
不過,大家都很喜歡她,都很寵着她,所以陳寶怡很是羨慕她,被人喜歡也是一種資本和能力,陳寶怡沒有這種能力。
一入夜。
地下室就會變得極其寒冷,室內會爬滿白霜,哪怕點着兩個火爐也不能避免。
實在是太冷了。
冷到令人對大自然的力量充滿敬畏。
陳寶怡穿好了衣服,幾乎是把自己所有的厚衣服都穿上了。
也戴上了保護眼睛的游泳眼鏡,把身上的每一寸都裹得嚴嚴實實。
她要出門了,離開這裏。
她的輻射病太嚴重,如果她留在這裏,等同於一個移動的輻射源。
而且她不希望自己死得那麼難看。
聽說古代的美人們,在臨死之前都不會讓自己最愛的人看到自己衰敗的面孔,以留下更美好的回憶。
陳寶怡給他們留下一封書信。
不要來找她。
走的時候,她去看了一眼魏有祺。
他睡得很沉。
沒有吵醒任何人,陳寶怡打開了地下室的大門,只帶了一點乾糧,沒有帶摩托車頭盔,家裏只有四個頭盔,她一個將死之人,不需要這個。
離開了地下室,到室外。
天上正飄着大學,已經把門框淹沒了三分之一。
白雪皚皚的一片,讓天地看起來是明亮的,一點都沒有黑夜所帶來的盲一般。
還記得剛停電那一會。
一到夜晚,天總是漆黑的,沒有一點光亮。
她不怕黑,也不怕死,甚至求死。
她總是一個人打着傘,在黑暗中閒逛。
看到哪裏有光,就去哪裏走走看。
那時候,每天接近早上回家以後,她睡不着,像個死人一樣躺在牀上,她都能聽見魏有祺家傳來歡聲快語。
不是秀萍阿姨和魏胖子的吵架聲,就是魏有祺和秀萍阿姨的懟嘴聲。
如果再晚一點,她還能聽到樓上梁文靜罵梁書宇的聲音,梁書宇總是讓着她,然後她就罵得更歡了。
他們雖然看起來都像是在吵架,可言語裏充滿了甜蜜,關愛,和喜歡。
那是家人之間纔有的,獨特的文化。
可她家裏,永遠只有冰冷的嘲諷,侮辱,暴力。
那時候她總是在想,同樣是人,爲什麼別人的生活,會好那麼多呢。她到底差在哪裏?錯在哪裏?
她那麼漂亮,那麼聰明,應該擁有更好的生活纔對吧。
可惜,生活不全按照自己所希望的去發展。
茫然的白,天地都被裹在厚厚的雪層裏。
陳寶怡擡頭望着天。
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了。
只是一片空洞的深藍色,像地獄一樣,深不見底。
她每走一步,腳就會陷入雪地中,沒過膝蓋,纔不到半個小時,雙足已經完全失去知覺。
天寒地凍,冷風獵獵。
茫茫一片。
慢無蹤跡。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總之天快亮的時候,她找到了一個地鐵站,進入到地鐵站的第二層,她找了一個小小的房間,蹲了進去。
等到晚上夜幕降臨的時候再出來,就這樣,沒有蹤跡地一直行走。
直到所有的乾糧都喫完了,她也感覺到自己求生的慾望越來越淺淡,所以她找到了一個環境不錯的地方,打算讓自己葬身此處。
死在一個漂亮的地方。
總好過隨便死在大街上,然後被人喫掉,或者被人拋屍在墳坑裏要好得多。
不過,來到這裏的半夜,她聽到有女人在大聲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