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初嫁給郭啓濤是爲了報復任行，對嗎？”
莫小菲原本快要醒酒了，可是，被袁森剛纔那麼一整，還沒從那種“醉”裏醒過來。
“不知道……”她將頭瞥向一邊。
袁森將她的臉掰過來，看着她的眼睛，一雙很美的眼睛。
“你跟任行是大學同學嗎？”袁森問。
“不要提他了好不好？”莫小菲將被子蒙到頭上，在裏面說：“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都忘了。”
“任行忘不了你。”袁森說。
“可能吧……”莫小菲說。
那語氣，有些溫柔，卻也有些冷。
她見袁森沒回話的時候，慢慢拉下被單，看着袁森胳膊上的大小不一的傷疤，輕聲說：“我跟任行認識的很早，準確地說，高中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他很低調，總是覺得自己跟別人矮一截似的。後來才知道，他那是家庭原因。”
袁森聽後，便知道那也是自己上高中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還姓任，那時候，任萬慶在奶奶的壓力之下，還不敢那麼狂妄的將他們母子公之於衆。
所以，那時候的任行活得壓抑，也是正常的。
“高三雖然跟他是同學，但是，並沒有過多的交集，那時候只想着考個好大學，然後，安安穩穩地找個工作，解決一下家裏的困難。”莫小菲說着，眼神愈發迷離，像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嘴角忽然扯出一道笑，說：“我跟他確定戀愛關係的時候，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世那麼複雜。我還傻傻地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一輩子的肩膀。”
“大學嗎？”袁森問。
“嗯……”莫小菲拉過袁森的胳膊，枕在上邊，忽然像是在說着別人的往昔一般，淡淡的口吻說：“大三那年，我發現他很有錢了。開始給我買各種東西，我並不是很喜歡那種感覺。感覺感情，並不是物質能媲美與衡量的。我更喜歡那種兩人在一起很平淡卻又很努力的日子。跟很多傻乎乎的女大學生一樣。”
“什麼時候說的分手？”袁森直接問。
“畢業第二年。我們本身就是在龍城上的大學，也是龍城人，可是，我們彼此都沒去過彼此的家。他騙了我……”莫小菲擡起頭來看着袁森，目光奇特，“我以前是個不會撒謊的女人，可是，現在的我卻像是沒句實話的女人。這些都是跟你們男人學的。”
袁森其實也猜到後來的事情了。他從任家走人，任行進入到了任家。
但是，他並沒打算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世。
“後來有一天，他忽然跟我說，去我家看看吧！然後，我就去了。然後，我忽然發現人與人是有距離的。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是，你要知道，女人彷彿就是有種愛錢的天性……
“很直白的說，如果有個男人隱藏了自己，裝作很窮，可是有一天忽然告訴你，他是個富二代時，女人都會開心的。可是，倘若有個人裝作很有錢的樣子，然後告訴你，自己其實是個窮光蛋的時候，百分之百的女人都會選擇離開。因爲，那不僅有欺騙，還摻雜着窮。”
“你說的是劉淼吧？”袁森忽然想到了劉淼。
“不是，我說的是所有女人。或者說，拋去那些特立獨行之外的女人。都那樣。”
袁森聽後，便想到當年與劉淼的生活，恰恰相反。
在最後要被趕出任家之前，他是個揮霍無度的惡少，那時候劉淼對他表現得很迎合、很熱烈，甚至癡迷的瘋狂。
可是，隨着自己的錢越來越少，隨着自己的創業，隨着自己降低心性開始幹一些粗活雜活的時候，劉淼便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曾經覺得她很噁心，可是，現在聽到莫小菲如此淡然的解釋。便又覺得，她或許是真的對未來將絕望了而已。
自己這邊，也是有錯的。
“還要聽嗎？”莫小菲問。
“這不是剛到重點嗎？”袁森說。
莫小菲輕輕咬了他的胳膊一下，像個貓一樣躲進他的懷裏，輕聲回憶說：“我開始的時候，自我感覺是一個不會被物質所打動的女人。跟很多女人一樣，都將自己放在一個很潔白的位置。可是，殊不知，那種物質生活是很多我之前想都想不到的東西。魅力吧……應該稱之爲魅力。任行讓我感受到了物質的魅力，然後……他爸不同意，他爸特別的固執。”
“嗯，對。”袁森不由自主地附和。畢竟，他太瞭解任萬慶的固執了。
“你對什麼對？你認識啊？”莫小菲笑着錘了他一下。
“你繼續……”
“他父親不同意，然後，我以爲任行會堅持。可是，任行卻說他父親給他找好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他想暫時妥協，然後，等以後離婚再來找我。呵，當時我一聽就笑了，我覺得那簡直不是人話，更爲可笑的是，他那種想法到現在還有。”莫小菲說。
“哦，或許跟他的經歷有關吧……”袁森說。
“不知道。然後，我不答應，就跟他分手。他四處找我，再次找到我的時候，是在郭啓濤的酒吧。”莫小菲說：“那時候，我拿着任行給我的僅剩不多的錢，全都揮霍了。”
“什麼時候懷孕的呢？”袁森問：“郭啓濤沒發現應該也會有原因的吧？”
“你還挺會問……”莫小菲顯然是不想說那麼私密的事情，可是，卻也知道不說袁森也不答應，便輕聲說：“你知道郭啓濤的脾氣吧？他想得到一個女人，是會玩手段的。對我的手段，非常拙劣。那時候我也傻，就是分手後女生經常會做的，就是喝醉自己。當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想過報警告郭啓濤，可是，忽然想到自己已經好幾天沒來例假，便去買了一根試管。結果懷孕了。所以，我說我的孩子是試管生的，也不算騙你哈。”
袁森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並沒有說話。
反而覺得，莫小菲更像是一個甘願爲自己錯誤付出代價的女人。
“我當時想要打掉那個孩子的，可是，那時候對任行是有感情的，我們從高中認識，大學戀愛，再到工作，我們走過了太多的青春，有太多的回憶。當然，讓我不想將這個孩子打掉的另一個原因也是跟郭啓濤賭氣。我討厭他，恨他，我覺得我不乾淨了。我之前只有任行一個男人，可是，被郭啓濤灌醉的那一夜之後，我便覺得郭啓濤把我弄髒了，不僅是身子，包括我的愛情……”
莫小菲說着，忽然很累很累似的，淡淡說了句：“……他該受到懲罰的。你知道嗎？我是婚檢的時候，知道他有病的，可是，可笑的是，那個給我們做檢測的人，是郭啓濤曾經傷害過的一個女生。她當時就笑着說，會給我保密。我當時也對着她笑，可是，從那裏面出來之後，我就哭了……
“因爲，我知道，我這輩子毀了。真的毀了。就是那種自己往遠處看，都能看到自己下場特悽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