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謀伐》
五月仲夏,一望無際的粟田。
地平線上,隱隱還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城池立於天地間。
身後是巍峨起伏的泰山山脈,山腳旁的田邊,老者耐心地爲泰山書院的學生講解田間知識。
如何除草,如何施肥,如何夯土,一一解釋,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始澆灌糞便。
這些糞便可都是寶貝,稍微灑一點老農都要心疼,不敢懈怠。
陳暮說道:“理論知識才如何紮實,也不如實際去做。你們誰願意下田去幫助老大人?”
老農嚇了一跳:“這可使不得,都是公子貴人,怎麼能做這種腌臢事?”
公子一詞早在春秋戰國就有,一般是稱呼各路諸侯之子。比如齊桓公在沒有上位之前,就被稱呼爲公子小白。
到了漢朝以後,公子還沒有氾濫到明清時期隨便叫的地步,所以一般是稱呼達官貴人的兒子爲公子。
陳暮笑着說道:“老大人是在擔心他們添亂吧。無妨的,田間的損失,我來承擔。若是損壞了一顆粟苗,我賠老大人十斤糧食,損壞了一田,我賠十石。”
那時一畝地平均產糧也不過三石,賠償幾乎是三倍,老農得了許諾,這才放心下來,同意道:“既然如此,哪位貴人願意?”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畏懼於那腥臭撲鼻的糞便,誰也不敢做掏糞第一人。
陳鳳雖然一開始很拘束,但如今見到自己熟悉的事情,一下放開許多,當即擼起袖子:“我來。”
說罷從老農手裏接過糞瓢,舀了一點,熟門熟路地均勻灑在一顆粟苗的根部。
諸多孩子以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畢竟那麼臭的東西,人本能都會避開,在他們的認知裏,連糞便都不怕,簡直是勇士。
老農讚道:“這位小姑子手法倒是嫺熟,以前幹過農活吧。”
《樂府詩集》言:“淑女總角時,喚作小姑子。”
總角是指8-12歲的少男少女,所以漢朝稱呼這個時候的小丫頭,叫做小姑子。
陳暮點點頭:“這是舍妹?以前在家中做過農活。”
“原來如此。”
老農瞭然:“那就無怪乎了。”
諸葛亮看到人家一個女孩都那麼勇敢?提起勇氣道:“我也來!”
小屁孩跳下田,小心避開粟苗?來到陳鳳身邊。
陳鳳把糞瓢給他?他看到瓢裏還殘存的糞便,差點沒當場吐了?但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咬牙接過來?就要往粟苗上倒。
“誒?不是這樣的。”
陳鳳馬上制止,握住了諸葛亮的手。
女孩子發育一般都比較早,陳鳳又比諸葛亮大兩歲,力氣自然也大?將諸葛亮制止住。
諸葛亮疑惑地看着她。
陳鳳解釋道:“不能往苗上倒哦?那樣沒用,要倒在根下。”
說罷手把手地教他,怎麼傾倒,怎麼撥弄。
兩個人圍着粟苗,暖暖的清風吹來?阿鳳臉頰紅彤彤的,扎着俗稱總角的包包頭?可愛至極。
諸葛亮看呆了。
那一瞬間,他覺得世上好像有了光。
“我也來。”
四歲的陸議大喊了一句。
英勇地想跨進田裏?卻不慎踩空跌倒,當時“哇”地就哭出了聲。
旁邊有諸多看護的僕役婢女?本能想伸手過去扶。
陳暮卻厲聲制止道:“不許扶?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因爲摔倒而哭泣,陸議,自己站起來。”
“疼。”
陸議的膝蓋蹭破了點皮,潔白如玉的小腿滲出血來。
很多人以爲古人沒有破傷風疫苗,所以稍微受點傷就會死。
但實際上破傷風首先得感染破傷風病毒,比如被生鏽的鐵片刺傷。
一點小擦傷,怎麼可能感染病毒?
誰小時候沒點磕磕絆絆?
人要是這麼容易死,那人類早就滅絕了,根本不可能存活到二十一世紀。
所以看到陸議摔倒,陳暮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去扶,而是勒令他讓他自己站起來。
在崇尚大男子主義的漢朝,這麼做絕對不會背上虐待兒童的罪名,反而是一種美談。
聽到陳暮讓他自己站起來,周圍的人沒有任何勸阻的意圖,包括陸議家裏派來看護的奴僕也不說話。
從這裏也能看出來,漢朝人教育風格的硬核程度。
不僅讀書人得學刀槍棍棒,跌倒受傷也得自己爬起來,以後下地耕田也得自己動手,像諸葛亮就親躬於南陽。
“我.....我爬不起來。”
陸議十分委屈。
陳鳳在一旁看着着急,急吼吼地過來:“怎麼男孩子從地上爬起來都沒力氣,你看我。”
說着自己撲倒在地上,身上的絲綢小襖沾滿了泥土,渾然不在意地打了個滾,嗖一下像只小泥猴一樣從地上爬起來。
學生們看到她身上全是泥,模樣甚是滑稽,不由鬨堂大笑。
陳鳳鄉下孩子野慣了,對於衆人的嘲笑也不在意,只是蹲下來對陸議說道:“怎麼樣,學會了嗎?”
“我.....我試試。”
陸議流着鼻涕,也學着陳鳳在地上打了個滾,壓垮了一顆粟苗,然後強撐着站起來,似乎有點不敢置信,咯咯破涕爲笑道:“真的起來了。”
陳暮笑着說道:“不錯,陸議,以後記住,男子漢跌倒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爬起來的勇氣,你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師君。”
陸議重重地點點頭,表示明白。
又轉過頭看向陳鳳,認真地說道:“謝謝你,阿鳳姐姐。”
陳鳳靦腆一笑:“這在我們鄉下算不了什麼。”
教了一上午的自然課,每個孩子都嘗試了用糞便澆灌農田,懵懵懂懂地接觸了一些農業知識。
離中午喫飯還有半個時辰,就給大家放了一會兒假,讓他們在書院外的草地上玩耍,陳暮還特意製作了一些遊戲道具,比如沙包、花繩。
平時除了這樣的益智遊戲,陳暮也會在離課程結束前的一個時辰左右,不再教書本,而是帶大家一起玩捉迷藏之類遊戲。
教育孩子可不能太過嚴厲,有張有弛纔是道理。
如果真按管寧王烈邴原他們那樣一板一眼地傳授知識,以後遲早有一天只會教出像孔融那樣的人出來,而不是一名真正的士人。
結束了上午小班的課程,下午又是大班課。
相比於小班,大班就輕鬆許多,這些學生都出自名門之後,早期就有家教,有一定基礎,禮儀上也挑不出毛病,學習態度也很認真,雖然缺了一絲童真,但陳暮也一直在盡力讓他們有一個充足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