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驚訝太女的溫柔，沒想到太女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戴嬤嬤眼圈紅着，周身抖着。
葉琉璃垂下眼，“抱歉，之前因爲種種事務太過繁忙，無暇照料到嬤嬤，但無論如何是琉璃之過，琉璃向嬤嬤道歉。”
說着，起身站在戴嬤嬤的正對面，規規矩矩的福了個南趙國女子的傳統禮。
自從來到胡國，葉琉璃便一直未來用本名稱呼自己，今次不同。
戴嬤嬤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玉蘭遞去了帕子。
“小姐……不，是太女殿下，您這樣……會折煞奴婢的。”戴嬤嬤想下軟塌，卻被玉蘭阻止。
“再高的身份，也抵消不了養育之恩不是？”葉琉璃知曉古代人的奴性是根深蒂固、刻入骨髓，行禮結束便回到軟塌上，“嬤嬤嚐嚐，我也陪嬤嬤喫。”說着，捏起一塊雞塊喫起來。
玉蘭也道，“是啊，這是今日太女殿下特別命奴婢們做，來孝敬皇上、皇后娘娘和戴嬤嬤的，大嬤嬤快嚐嚐，別辜負了太女殿下的孝心。”
“好，好，奴婢嚐嚐，奴婢嚐嚐。”戴嬤嬤吃了一塊雞塊，而後老淚縱橫，“好喫，好喫。”
葉琉璃知道戴嬤嬤現在沒心思品嚐什麼雞塊，“好喫就多喫點，不過戴嬤嬤喜歡喫什麼？”
“奴婢……什麼都喜歡。”戴嬤嬤答。
葉琉璃勾脣，“好呀，既然戴嬤嬤什麼都喜歡，以後我就網羅天下美食，每日一道給戴嬤嬤享用。”
戴嬤嬤嚇了一跳，她有種預感，太女殿下是認真的，“殿下不可！怎可勞民傷財爲了奴婢？再者說，奴婢老了，喫不動了。”
葉琉璃噗嗤一笑，“尋幾道菜而已，算什麼勞民傷財？不過嬤嬤是南趙國人，應該不習慣胡國的飲食，正好回頭搬去卲薇宮，每天玉蘭和玉珠燒菜，帶上長歌連翹，我們一起用膳。”
玉蘭輕聲道，“是啊，太女殿下也不太習慣胡國飲食。”
但這不是重點，戴嬤嬤慌張搖頭，“不……不行，奴婢怎麼能住太女殿下的院子？奴婢在這裏住就很好，奴婢……”
“戴嬤嬤既然自稱奴婢，就要聽主子的話不是，這是命令。”葉琉璃緩緩收斂了笑容，面容認真懇切，“戴嬤嬤在這裏，我如何放心？您搬到卲薇宮，方便我照顧您，也能放心。”
“奴婢……奴婢不用……”
“嬤嬤，你聽我的吧。”葉琉璃打斷了戴嬤嬤的話，伸手握住戴嬤嬤的手，卻發現，其覆蓋在骨骼之上的皮膚已鬆垮不堪，好像除了鬆鬆的皮就是骨頭，無一肌肉一般。
葉琉璃知道，因爲上了年紀、長久飢餓以及營養不良，戴嬤嬤肌肉大量流失，如果不恢復，其身體健康也會迅速衰敗，所以，她必須要盯着戴嬤嬤恢復身體。
戴嬤嬤嘴角不斷顫抖，掙扎着。
葉琉璃放開戴嬤嬤的手，柔聲道，“嬤嬤，請您忘記我的身份，我現在不是烏洛蘭碩珍，我只是葉琉璃，我們依舊是在那破敗的院子裏相依爲命，好嗎？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安心，您忘了從前在王府時候，我跑到您的院子，和您擠在一個房間、一張牀上睡覺的情景？”
“……”
“當時我的記憶還未恢復，但奇怪的是，每次與您在一起便特別安心，這也是爲何我時常打擾您的原因，”葉琉璃目光誠摯地看去，“就當嬤嬤幫我的忙，總可以了吧？”
終於，戴嬤嬤也放了下，嘆了口氣，“奴婢自然願意日日陪伴殿下，更想伺候殿下，但……”
“沒有但是，擇日不如撞日，一會便派人搬過去，”葉琉璃煽了半天的情，好容易令戴嬤嬤心動，趕忙趁熱打鐵，“卲薇宮不大，有兩個偏殿，其中一個被連翹住了，嬤嬤便住在另一個偏殿。回頭有時間，我讓長歌將周圍規劃一下，再擴出去一些。”說着，對玉蘭使了個眼色。
玉蘭笑吟吟地對申嬤嬤道，“嬤嬤和奴婢回去打點一下，順便命人來搬東西吧？”
“好，”申嬤嬤對葉琉璃也施了一禮，“殿下，奴婢就先去了。”
“辛苦。”柳勤淡淡道。
於是，申嬤嬤便跟着玉蘭回了卲薇宮。
行走的路上，小宮女小太監跟着，一衆人快步疾行。
玉蘭卻突然輕聲道，“殿下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更信任身邊人，申嬤嬤從前不是殿下的人、今後也許會成爲殿下的人。”
申嬤嬤立刻明白過來，急急道，“玉蘭姑娘放心吧，從奴婢入了卲薇宮的門，便徹底是太女殿下的人，知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玉蘭點了點頭，目光冰冷，“回頭殿下少不得讓申嬤嬤照顧戴嬤嬤，申嬤嬤也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玉蘭滿意一笑，“夜深路暗，嬤嬤小心腳下。”聲音已恢復了平日裏的溫柔。
申嬤嬤一身冷汗——宮女見多了，有心計的宮女也見多了，但像玉蘭這樣的狠茬卻很少見，既有謀略又有武功，不得不說，太女殿下絕非凡夫俗子，身側如此臥虎藏龍。
房間內。
申嬤嬤和玉蘭走了，戴嬤嬤欲言又止。
葉琉璃又夾了一塊雞肉到戴嬤嬤的小碟中，“嬤嬤是不是擔心申嬤嬤？”
戴嬤嬤嘆了口氣，“小姐已不是從前的小姐，既然小姐留下申嬤嬤，想來也是自有用意。”
葉琉璃點頭，凝眸道，“宮中能用之人不多，除了原本我帶來的人，便是從前伺候在卲薇宮的，我想着，要逐漸滲透，交給他們一些任務，不僅因爲培養人才、試探她們忠心，還有就是打消父皇猜忌，父皇此人，生性多疑。”
聽葉琉璃這麼說，戴嬤嬤徹底放下心來，面容滿是欣慰。
就這樣，戴嬤嬤連夜被接去了卲薇宮，入住偏殿，而東方洌又多增加一個任務——重新規劃卲薇宮。
第二日清早，葉琉璃與東方洌一同前來探望戴嬤嬤。
當戴嬤嬤看清楚“長歌公子”的面容時，驚得險些暈厥過去，打死她也不敢想，懸崖薨亡、堂堂南趙國親王，竟跑來胡國，成了太女的……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