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麗華的出現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楊樂很快就忘到腦後，又和小朋友們玩起來了。
楊衛國也沒和媳婦提這事，大過年還是不要給她添堵了。
陶真真讓楊衛國帶楊洋玩，自己準備年夜飯。
雖說只有四個人，還有一個小不點，但年還是要歡歡快快的過。
她做了八個菜，還和楊衛國喝了幾盅，給楊樂自制的飲料，楊洋就只能喝奶了。
初一初二和莊建軍一家聚了聚，從初四開始，又和幾家鄰居們你請我我請你，接着是走完親戚的劉雲等朋友，這個年過的倒是一點不寂寞。
正月十五那天，楊衛國接到老家發來的電報，說是老頭突發疾病沒了。
這消息太讓人意外了，楊衛國捏着電報好久沒有動，他對老爺子的感情非常複雜，但人就這樣沒了，他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說是難受嗎？好像也不是。
就是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好像心底深處的那股憤恨一下子沒處安放了似的。
陶真真問：“要回去嗎？”
楊衛國搖了搖頭，“不回。”
“還是回去一趟吧，人死如燈滅，不管有什麼樣的恩怨，人已經沒了，你也應該徹底放下了。”陶真真考慮的比較多，如今的她不會像剛來時那樣，覺得別人的說和想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
再說心底裏老是揹着仇恨，人也不會快樂，她可不希望楊衛國被一個幾十年前的恩怨，被一個無法去報復的仇怨壓瘋了。
“再說，這麼多年沒回去過了，最初大家會同情你，可幾年過去昔年的事大家也早忘了，再加上楊老大死了，老頭沒了，老太太更是讓很多人覺得可憐。咱們不回去只會讓人說咱們無情無義……”
這年代，名聲不僅存在於普通人嘴裏，還存在於單位對你人品的考量中。
“那我一個人回去，你在家還得照顧孩子呢！”他可不願意真真跟他回去。
陶真真：“行，那你今天就走吧，哪怕趕不上葬禮了，可咱們要做的是個態度。”
她給楊衛國拿了些，“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別讓人挑出咱毛病來。走吧，這裏面是你的衣服，早去早回。”
送走楊衛國，她一邊收拾屋子一邊琢磨，那老頭一向身體很好，也沒聽老五說他有什麼不好，難道是心臟方面的病？
現在的車次比以前多了，也用不上三天那麼久，趕一趕，二天多點就能到。
但因爲楊家給他發電報就不是老頭沒的當天發的，而是第二天才發，楊衛國緊趕慢趕，到家時老頭也已經殯了。
楊衛國從進了村口，圍着他的人就沒斷過。“衛國，你可回來了，你快回去看看吧，你爸……啊不你大爺摔死了，你大娘好像瘋了……”
楊衛國聽到“摔死”二字有些驚訝，一邊和村民說着話一邊快步往楊家老宅走。
直到楊老四聽到動靜出來看到他，“三哥？”楊老四當初在他家裏住了一年多，後來自己蓋了個房子搬了出來，正好在村口到楊家的路邊。
“怎麼回事？怎麼摔的？”
“……啊就是突然絆了下，是挺意外的……”楊老四覷着那些村民，支支吾吾的說：“走吧，誰給你發的電報？我就說這麼遠不用發電報……”
“應該告訴我一聲，不管咋說也是我大爺，我得回來給老爺子磕個頭。”楊衛國打斷他的話。
二人到了楊家，老宅還是那樣，和周圍近幾年蓋起來的幾間大瓦房相比，這房子顯的又小又破。
老太太坐在炕上，眼神呆滯，對楊衛國的回來一點表情都沒有。
楊衛國也沒管那些，該叫啥叫啥，該說啥說啥，看到坐了一圈的人，沒有老大媳婦，也沒有老五兩口子，“老五呢？”
“去鄉里了，一會就回來了。”說話的是楊二姐。
楊二姐幾年不見，蒼老了不少，眼睛再沒有了當初的靈動，有些渾濁有些木然。
看到自己也有些縮手縮腳，“衛國你挺好的唄？你媳婦也挺好的？”
他一一說着，又問了幾句老太太的情況。
朱玉霞說：“自打老爺子沒了就一直這樣，唉誰跟她說話也不理。”
“老太太是太傷心了，慢慢勸着吧！”他說了幾句就去了老隊長叔那裏。
他一走，楊二姐嘆了口氣，“衛國這是真跟咱們分心了。”
衆人心想：這都幾年了，你才知道啊！
平時
“聽說你回來了，就知道你會過來。給，這是你那新房的鑰匙，這是舊房的。屋裏沒住人，一時半會住不了，你晚上看看上哪先對付一宿？”
“行，我先上老四家裏住一晚。”
楊家老大沒了，老二陰着臉不吭聲，只有老四里裏外外的張羅着，幸好老五過年回來了，要不然楊家更沒有人。
晚上，這哥倆睡一個屋。
沒有了外人，老四才說了實話，“這些年，我爸和我媽關係一直不咋好，三天兩頭的吵吵，動過好幾次手。去年春天老大槍斃了以後，老太太的精神更是不咋好，一整兩人就吵起來。這次也是，也不知道因爲啥，他和我媽吵吵起來，拿了鐵鍬要打我媽，腳下被個木頭絆子絆倒了，頭摔出血沒等送衛生院，人就沒了。”
“大傢伙怕說出去對我媽不好，就說他摔了頭沒的。把那段給隱下去了。”
他猶豫了下，又說：“我媽她，好像很恨我爸似的，我爸沒了她不但沒哭還大笑，大家都以爲她精神出了問題，這幾天不敢錯眼的看着她……”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好意思說出口，當時老太太還說了一句“老天終於有眼收了他”。
這話只有他和老二兩口子聽到了，三個人誰也沒敢說，這話要是傳出去，那老楊家會再次成爲十里八鄉的議論焦點。
“等圓完墳，帶大娘去縣裏醫院看看吧！”楊衛國說了句。
楊老四：“不用，我看媽沒啥大事，可能是受刺激受大了，過幾天興許就好了。”
他甚至都不敢讓老太太單獨見外人，生怕她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他隱隱覺得，老太太恨老頭，這事從上次三哥三嫂的事就能看出點眉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