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恆猶豫了一下,“我想陪你回去看看爺爺。”
他和凌淺沫一起那麼多年,她不止一次提過希望他可以陪她一起回去,卻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
凌淺沫愕然。
“我知道前段時間爺爺生日你沒能回去,心裏一定很愧疚,想抽空回去看看老人。所以我想,要是……”
“不用了。”凌淺沫搖頭,“本來我回去,也打算跟爺爺說明真相。”
向恆擡眸掃了她一眼,雲淡風輕的道,“你不用緊張,我陪你回去,並沒有其他目的。只是,我總該給老人家一個交代纔對。”
“真的不用了。”凌淺沫還是堅決搖頭,“我們之間,沒有誰對不起誰,也沒有誰需要給誰一個交代,一切都是自願。”
“淺沫……”
“太晚了,我很累,想休息了。”
凌淺沫伸手開門,抓着門把手站在旁邊,送客的意味很明顯。
向恆從裏面出來,看着站在門內抓住門框的女人,輕聲說了一句,“我剛剛說的話,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等你的電話。”
“嗯!”門在他面前緩緩被關上。
向恆站在門前怔愣了一會兒,轉身準備回房,目光在看到走廊盡頭的人時,忽然一閃,“你怎麼在這兒?”
關了門,凌淺沫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很乾淨,還是什麼都沒有。
她忽然覺得氣悶,又有些說不出來的委屈,把手機往牀上一砸,乾脆拿了浴袍轉身進浴室洗漱。
等洗完澡出來,已經是後半夜了。
凌淺沫倒在牀上,頭上包着頭巾,頭髮溼漉漉的還滴着水。她在被子上蹭了蹭,誰知就這樣睡了過去。
一夜到天明。
然後,凌淺沫悲催的發現,自己感冒了。
工廠負責人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凌淺沫嘴裏叼着讓前臺送來的體溫計。
“宋廠長,有事嗎?”
“凌經理啊,我這邊跟廠裏各部門的領導都說好了,大家答應中午一起喫飯,你看……”
凌淺沫掃了一眼體溫計上的數字,39.7,“沒問題,你把地方訂好,儘量高檔一點,我中午直接過來。”
“好的。”
掛了電話,凌淺沫搖搖晃晃起身,想給自己倒杯水喝,結果才走了兩步,就整個人頭重腳輕的栽倒在地,頭撞在一旁的櫃子上,疼得她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手上還抓着手機,屏幕一片漆黑。
凌淺沫莫名就紅了眼圈兒,心裏壓抑的酸水一股一股往上冒着泡兒,一咬牙乾脆關機。
眼不見,心不煩。
緩了一下之後,凌淺沫從地上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後又躺回牀上,拉過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捂的嚴嚴實實。
一分鐘不到,一隻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摸索着拿到牀頭櫃上的手機,按了開機鍵。
然後調好鬧鐘,關掉聲音,順手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
凌淺沫一覺睡到鬧鐘響了,才迷迷糊糊的爬起來。
臨出門的時候她又測了一下
體溫,發現比之前更高了。
咬咬牙,她現在只想趕緊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好快點回去,於是到洗手間裏用涼水潑了潑臉,讓自己清醒一些,便出了門。
宋廠長訂的是霖城最好的一家酒店,凌淺沫到的時候,工廠各部門的負責人都已經到了。
大家先打了個招呼認識一下,有昨天她巡視工廠時認識了的,也有一部分新面孔。
這些人都是老油條,坐下之後凌淺沫幾次提出問題,都被他們找各種藉口給繞開,一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姿態。
飯桌上談事情,不喝酒,根本沒法談。
於是凌淺沫乾脆也不說了,讓服務員上了幾瓶白酒,打算把這些傢伙灌趴下之後再談。
一圈走下來,凌淺沫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本來就發燒,難受的很,現在小半斤白酒下肚,她整個人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燒得她眼冒金星。
“凌經理,你沒事吧?”宋廠長是個長相憨厚老實的中年人,其實凌淺沫今天一來他就覺得她好像不舒服的樣子,這會兒見她整張臉白的一點血色都沒了,忍不住擔心的問。
凌淺沫咬牙擺手,“沒問題,還可以再撐一下。這幫人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準備好了嗎?”
宋廠長點點頭,從包裏掏出一支錄音筆。
凌淺沫滿意點頭,“開始吧。”
又喝了小半個小時,總算從這羣老油條嘴裏套出了想聽的話,凌淺沫再也忍不住,強撐着身子出了包間。
她實在是難受得厲害,只想去洗手間用冷水好好清醒一下,要不然她肯定撐不到最後。
可是剛剛走到大廳,目光正好落在一羣剛剛進酒店的人身上。
凌淺沫驚了一下,目光焦灼不動了。
這羣人都是西裝革履,其中唯有一人一身休閒裝扮,隨意且乾淨。但那考究的面料,得體的搭配,依舊襯得男人氣勢不凡。臉上大大的太陽鏡擋住了鋒利的眼,可依舊讓凌淺沫一眼看過去,依舊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氣。
凌淺沫的腦子“嗡”的一下響了起來。
葉梓安,他怎麼會在這兒?!
很明顯,男人也看到了她。因爲就在她剛剛看過去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隻一瞬,他就移開了眼,被幾個人簇擁着朝包間走去,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從頭至尾,都再沒看過她一眼。
凌淺沫感覺自己的心像是忽然從萬丈高空重重墜落,碎成一地。
被壓抑的難受此刻一股腦爆發出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失去意識之前,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喊她的名字。
她費力的瞠開眼睛看了一眼,不是她想的那個人,眼底不由自主的染上了落寞,然後緩緩閉上。
“淺沫,淺沫,凌淺沫……”向恆抱着凌淺沫,感受着她身上恐怖的溫度,心慌成了一團。
幾米開外的包廂門口,一身休閒裝的男人緩緩摘下墨鏡,目光落在被他抱在懷中的女人身上,薄脣緩緩、緩緩地掀出一抹嘲弄的笑。
向恆也顧不得解釋,抱着凌淺沫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