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刻到來了嗎?
芊芊瑟瑟發抖,望向沐君豪。
他停住腳步,眼底閃爍着兩簇幽柔的光芒,“怕麼?”
芊芊默默搖頭,手摟得更緊。
男人心臟勻速跳動,以示主人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沐君豪擡手固定下她的身體,堅毅的下巴摩挲着女孩兒光潔的面龐,“這多好,我們三個,一起……”
“嗯嗯!”芊芊微笑,漆黑的眸子宛如黑寶石般閃閃發亮。
那一瞬間她體悟,幸福是一種“確定”,哪怕是確定下一秒去死。
顯然這對男女的倔強令特蕾莎輸了一城,她不喜歡輸,她喜歡贏。她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人收起傢伙。
“呵呵呵呵……”一陣陣乾笑黑夜中驀然響起,宛如鬼鴞。特蕾莎一仰臉,高嚷道:“沐君豪,記着你答應我的事!”
那副生長在意大利西西里島的龐大身軀和肥碩的胸脯令她中氣十足嗓門洪亮。
沐君豪緊咬牙關,雙眸燃起兩簇怒火。
他答應她什麼事?
那是一筆怎樣的交易?
足令他氣涌如山,睚眥欲裂?
特蕾莎既不說英文,也不說粵語,生怕芊芊聽不明白、生怕她不起疑似的。
目的達到,特蕾莎洋洋得意鑽進車內,呯呯嗙嗙金屬門紛紛閉合,一陣引擎聲後,車隊狼奔豕突揚長而去漸行漸遠,重將寧靜歸還給山谷。
她最後那句話又將芊芊扔進“不確定”的泥潭中。
沐君豪邁着堅實的步子,幾下轉進院落。
他回了魂似的,衝着脖子伸出窗外張惶瞭望的房門大叔怒吼道:“關上所有大門,上鎖!通知全體人員到餐廳集合!”
“嗯嗯,好的,沐先生!”房門大叔惴惴縮回窗子按動電鈕,又擎起對講。
身後,吱吱嘎嘎,鏤花鐵門緩緩閉合。
鬱芊山莊燈火輝煌,林籟泉韻,兩人重回人間。
進了餐廳,沐君豪扯過一張餐椅摟着芊芊坐下,燈光下,他大驚失色。
只見女孩兒腿上裙角手臂血跡斑斑,左手背上一道燙傷的痕跡。
“寶貝兒,這是怎麼了。”他哽咽着,眼角噙着淚,一隻手顫抖着摸摸索索,象是翻檢芊芊到底是缺了鼻子還是少了耳朵。
芊芊蜷縮在他懷裏,柔柔撒着嬌,“我沒事的沐沐,是小狗狗的血。那個壞女人把拖布頭打死了。”
驚魂未定,她似乎忘了沐君豪定下的家規——不許她玩寵物狗。
“媽的,是誰?老子要炒掉他!”沐君豪猛然擡頭,尋找着發泄目標,看上去打算踢桌子打椅子。
正在這時家裏三十幾名傭人魚貫而入,一陣踢踢踏踏過後,自動按照高矮胖瘦職務部門整齊列隊。
工人們已經習慣了男主人象個溺愛女兒的父親將女主人摟在懷裏按在腿上。
只是今天女主血葫蘆一般,不曉得是刀劈還是槍射。
總之是個大事件!
暴風將至,氣壓驟低!
沐君豪狠厲的目光席捲衆人,一下子就落在房門大叔臉上,“你,去財務那裏填張表格,明天起不用來上班了。”
“這……沐先生我哪裏有錯?”大叔攤着兩手拖着哭腔。
沐君豪撇下他,又盯上咖喱蟹。
“阿蟹,你這個保鏢幹嘛喫的?”沐君豪撫着女孩兒的小臉,好象渾身體溫都給了懷中軟玉,吐出的話語字字如冰。
咖喱蟹擡眼看了看落座的幾位哥哥,心說我排行最小活該站着就好了爲何單挑我一個人訓誡?
再看芊芊,其情也悲其狀也慘,自已這個保鏢的確理虧。
咖喱蟹清了清嗓子,“我……我……纔剛我在翻雜誌,然後,兄弟們都聽到砰的一聲,哥,你知道的,這裏是風景區,經常有人放煙火,所以就……”
“煙火?”沐君豪調高了幾個音階。
狡猾的咖喱蟹捎帶上幾位兄長,沐君豪倒不好發作了。
咖喱蟹反應快,“哥,我出去把你車泊進來哈,回頭聊……”他雞賊地擡腿溜掉,不給沐君豪發作的機會。
沐君豪沒了出氣筒,重尋目標,一下子對上臉色灰灰的阿金。
“說,今天是誰攛掇太太遛狗的?”
阿金上前一步,哆嗦着舉起手,“是我,不,是太太非要玩狗的。”
一股怒火噌起竄起,沐君豪扯着嗓子咆嘯道:“她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你呢?你大她十歲不止,爲什麼不勸阻她?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傭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接下來阿金就是個斬立決!
“沐先生!我有話講!”正僵持着,阿珠忽然邁前一步,兩眼朝天,“原本我和阿金力勸太太不要出門遛狗,她非說門前這條馬路非常安全~~”
阿珠意味深長拖着尾音,見沐君豪毫無反應,又接着說道:“太太不是孩子,她只是青春期,逆反心理而已。”
“我們倆誰是老闆?”沐君豪無情地打斷她,“我有問你話嘛?”
阿珠噤住嘴,強嚥一口惡氣,胸脯一起一伏。
“阿金你走吧,去財務那裏填張表格。”沐君豪眼皮都不撩一下,接着撫摸芊芊的小臉。
“喂,我說沐君豪……”阿珠怒不可遏,挑釁似地看將過來。
衆人瞠目結舌。
直呼
主人名諱,她哪來的底氣?
阿珠擡手一指芊芊,“難道只有她是人,我們都不是人嘛?阿金不能走,她是我同鄉,我們同進同退!”
芊芊注意到她的放肆。
她喫定了沐君豪,這令芊芊灰心,她望向男人。
然而沐君豪波瀾不興,“嗯哼?同進同退是吧?好,你也滾!”
“你!”阿珠氣得臉色煞白,柳眉倒立,“沐君豪,你這樣做是違反《勞動法》的!”
沐君豪皺眉蹙眼,聽她講。
阿珠臉一揚,“你不能炒掉一個懷孕的女工!”
現場一片靜默!
傭人們互遞着眼神,聯想到阿珠今晚莫名多出的底氣,那孩子父親是誰,沒捏準七分,也猜出三成了。
芊芊眼前一黑,心裏咕咚一沉。
沐君豪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鼻翼舒張,裂眥嚼齒,剛要發作,一旁久久沉默的星斑忽然起身,掏出褲袋裏的刀子。
啪一聲,彈出!
那張臉殺氣騰騰冷如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