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背叛。</p>
陸子元在看到戰局逆轉的時候，就做好赴死的準備了。</p>
真傻。</p>
既然對手已經有了覺悟，那麼，只有送他光榮上路，大概纔是最好的對待。</p>
封凜凜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羽劍舞成一場冰霜雪劍的風暴。</p>
陣中不斷有人慘叫着倒下，陸子元將金剛杵橫在胸前，極盡所能的釋放靈力。</p>
巨陣在不斷的吸收靈力，他釋放出來的大部分靈力都被吸收了，只有極少數能灌輸到法器上。</p>
他連自身都不保護了，將防護法術全都加在金剛杵上保證靈力儲存。</p>
法器的靈光越來越盛，而陸子元的口鼻已經開始溢出鮮血。</p>
這是自毀式的“神位一體”，他要把自己的元神附在金剛杵上成爲器靈，和封凜凜玉石俱焚。</p>
封凜凜本來可以退出陣外看着他死，可是在仙魔世界待了這麼久，至死都要保持赤膽忠心的人，真是不多。</p>
她不忍心看着這樣一個好人命喪於此，集中力量攻擊金剛杵。</p>
只要毀掉法器，陸子元就沒有退路了。</p>
但他也可能再也修不了仙了。</p>
修不了就修不了，現在的仙界烏煙瘴氣，不修也是一種福分。</p>
封凜凜在電光火石間替陸子元做了決定，劍招凌厲的朝着金剛杵猛攻過去。</p>
陸子元硬抗一擊，被打得倒退幾步。</p>
又有幾個尚能活動的天兵見狀，全都挪過來，站在陸子元身後，支撐着不讓他倒下。</p>
陸子元咬緊牙關，一言不發。</p>
他怕自己一開口，匯聚的靈力就要散掉。</p>
眼看這幾個人不知死活的一起往金剛杵裏輸送靈力，封凜凜都看不下去了：“你們是不是瘋了！仙界拿你們當炮灰，勝利了軍功也不是你們的，爲什麼還上趕着送死！”</p>
一個往陸子元處一點點爬的天兵掙扎着說道：“我們跟你……不一樣！”</p>
看着他們執迷不悟，封凜凜簡直有點生氣。</p>
可是轉念一想，如果任務讓她協助仙界，她大概也跟這羣人一樣，明知不可而爲之吧。</p>
那麼，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p>
金剛杵在持續的發光發熱，眼看就要吸收陸子元的元神。</p>
封凜凜唸咒給羽劍加護，然後旋身一轉，流利的劃出一劍。</p>
紫色劍光蘊足了邪氣，如有實體，雷霆萬鈞的衝向這幾個單薄的人。</p>
紫光與金剛杵的金光對撞，在陣裏引發了空間震盪，兩種光芒帶着力道相互抗衡，在空中形成了衝擊波，攪得泥沙滿天，血汗橫流。</p>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後，終究是紫光更勝一籌，金剛杵匯聚的凌厲被陣法吸收轉化成邪氣，與紫色劍光融合，氣勢洶洶的返向那幾個已經沒有力氣躲閃的傻瓜。</p>
光芒過後，連慘叫聲都沒有，那幾人已經灰飛煙滅，消失無蹤。</p>
封凜凜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手緊握着羽劍，指甲都攥成了白色。</p>
這只是魔界要走的第一步，征服仙界路漫漫，以後要殺的人更多。</p>
一統天地，談何容易？</p>
被損壞的金剛杵“噹啷”一聲落在地上，封凜凜走過去撿起來，看着這個以堅硬著稱的法器上佈滿了裂紋，想起陸子元等人的玉石俱焚，她嘆了口氣，將金剛杵收入袖中。</p>
這幾人的行爲，值得她給他們造個墳。</p>
前鋒隊就這麼被封凜凜一個人給滅掉了。</p>
封凜凜返回落伽宮後，任緋還陷在幻術裏無法自拔，封凜凜懶得管她，把她丟在原地，自己回到高臺上觀看通靈鏡反映的戰局。</p>
九淵和四魔將也差不多已經收尾，白山再次被生擒，至於兩位跟班，玄虛宮那位新宮主戰死，就連星祿都一身狼狽，被魔將押着，往這邊送。</p>
不多時，九淵他們就回來了，九淵看也不看地上的任緋一眼，徑直登上高臺，一把將封凜凜摟在懷中，兩手在她後背和腰身不斷撫摸。</p>
“了不起，你沒事，太好了……”</p>
四魔將和跟進來的大大小小的妖魔指揮官見狀，都善解人意的別開臉，只有白山憤憤的罵了一聲：“哼，狗男女！”</p>
九淵的聲音從臺上飄下來：“掌嘴。”</p>
壓制着白山的赤明得令，立刻左右開弓，把白山打得鼻青臉腫。</p>
雖然沒人在看，但臺下這麼多人，九淵就這麼搞，影響不太好。</p>
封凜凜推開九淵，小聲說：“還是先辦正事要緊。”</p>
九淵聽見“辦”字，一雙金綠色的眼睛簡直像被點燃，炯炯有神的上下打量她。</p>
封凜凜嘴角一抽：“喂，臺下的纔是正事！”</p>
九淵泄氣的說道：“哦。”</p>
“……”</p>
這傢伙，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麼！</p>
九淵對發動這場戰爭的白山一點都不客氣。</p>
他的修爲已經足夠逆轉天命，要毀掉白山，並不困難。</p>
就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先是斷了白山的仙骨，又改了他的命格。</p>
在這番折騰之下，白山先是散去所有修爲，又失去了上仙身份，從一個風流倜儻的英俊青年，直接變成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弱病殘。</p>
他無力的躺在地上，驚愕恐懼的看着自己滿是皺紋的手，掙扎着摸自己的臉，然後看着那一把雪白雪白的頭髮，眼淚撲簌簌的就掉下來。</p>
他要崩潰了。</p>
魔界不是外貌協會的，因此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都有，然而看着白山因爲形象改變而像個小孩兒一樣的哭泣，他們還是覺得非常痛快，在臺下高興的笑起來。</p>
白山瘋瘋癲癲，如同困獸，艱難的爬起來，又瘋又傻的拽着頭髮哭了笑，笑了哭。</p>
封凜凜承認白山很可惡，但看着他被糟踐成這樣，還是別開臉，不想再看。</p>
即使這人是咎由自取，夢想破滅也足夠誅心了。</p>
九淵見到她的不忍，開口道：“將他帶到六道羅盤處，接下來去哪個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p>
六道羅盤是魔界逆天改命的工具，一般用於重刑犯的去留。</p>
帶去轉羅盤的魔將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說道：“回稟魔尊，白山去了人道。”</p>
人道，即人界，白山老成那個樣子，除了仙界，人界也算個好歸宿。</p>
九淵點頭，目光移向星祿：“到你了，本尊該怎麼處置你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