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陰之木組成的樹林中,煞氣磅礴浩瀚。
與普通的煞氣陰冷不同,從村子東方涌來的煞氣有着陣陣灼炙感。
但這種灼熱,又不同於普通的火,彷彿能透過皮骨,直接灼燒人的靈魂一般。
足以相見,這旱魃殘餘之氣的猛烈。
之前,我與呂爲民有過約定,一旦旱魃之氣復甦,那便要點燃一道道符紙。
然而現在,只見烏雲不見火。
難道,呂爲民已經遭遇了不測?
可是這說不通啊?
古井囚魔陣,只有找到陣眼破壞之後,旱魃之氣纔會復甦。
陣眼,究竟什麼是陣眼?
砰!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道沉重的聲音,轉頭看去,魏建軍的母親已經暈倒在了地上。
“媽,媽你怎麼了?”
魏建軍大叫一聲,就要上前。
“別動,別動……”
三步並兩步衝到近前,我看清了魏建軍母親的樣子。
由於之前被煞氣浸潤,所以臉色透着些許的烏青。
此刻更甚,牙關緊咬不說,身體還瀰漫着一股股異常的灼熱氣息。
“老魏,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你母親是不是從來沒有生過病?第二,你母親是不是從來沒有出過村子?”
“是,是的。”
魏建軍稍作思索,給出了回答。
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魏建軍的母親,就是古井囚魔陣的陣眼。
剛剛遭受那道士的煞氣浸潤,從而壞了這座法陣。
轟隆……
就在這剎那,院子前面突然響起了巨大的坍塌聲。
原本好好的房子,忽然之間崩塌了。
在崩塌的廢墟之中,有着一具屍體。
其鮮潤程度,堪比剛死之人。
“爸,爸……”
魏建軍呼喊着,便要衝出去。
可就在這時,更大的聲響從東面傳來,滾滾的烏雲已經凝成了巨大的人形。
從恐怖的氣息判斷,揮手之間就能滅絕一家的宅院。
而這時,我也握緊了百寶袋裏面的東西。
這是一道符,一道足以保命的符,一道足以抗衡龐大烏雲之軀的符。
這道符是爺爺所刻畫,屬於禁咒。
可一旦用了,我必會遭受反噬,因爲這道符只有結丹之後才能駕馭。
以我現在的實力,若是強行使用,輕則重傷臥牀,重則修爲盡廢,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動。
但現在,必須要用了。
因爲那巨大的烏雲之軀已經動了,一步便是百米,直奔我們所在的院落而來。
拼了。
咬咬牙,我示意魏建軍等人趕緊去屋裏,一個人頂着翻涌的煞浪來到了大門之外。
站定之後,將那刻畫着禁咒的符紙取了出來。
符紙不大,只有巴掌大小,通體金黃,上面的符紋如同活的一樣,緩緩的流動着。
在這剎那,我有種恍惚的錯覺。
用這張符,別說眼前的烏雲之軀,就算是天地,也可以鬥上一鬥。
轟……
這次的聲響,如同炸雷落在耳邊,遮天蔽地的龐大身軀,已經是到了我的近前。
交鋒已經不可避免,所以我只能鼓足一口氣,吐靈音暴喝。
“來,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的符厲害。”
吼……
似乎感受到了這張符的厲害,烏雲之軀也以怒吼聲迴應,而後雙手握拳便砸了下來。
禁咒,祭!
雙手掐訣,我解開了符紙上面的第一層封字印。
頓時,有一股浩然的正氣沖天而起,與旱魃的煞氣撞擊在了一起。
整座村子的上空,頓時有了罡風凝成。
其勢之強,走石飛沙。
“第二層,開。”
解第二層封字印,很難,難到我咬緊牙關,難到我全身的氣力瞬間被抽空。
可這時,烏雲之軀的拳頭已經到了頭頂。
也是在這時,靈眸透過漫天的煙塵,我看到東面樹林好像閃過了一道電光。
不,那不是電光,而是火光。
一道、兩道、三道、無數道……
如同星火燎原,瞬間便映紅了整片天空。
啊、啊……
火光直衝天際時,那烏雲之軀也發出了慘烈的嘶號,而後劇烈的扭曲起來。
伴隨着一道道爆炸聲響起,頭頂巨大的身軀也逐漸的崩潰了。
在消散的那瞬間,我聽到了一聲嘆息。
“待我輪迴世後,我要把你們殺個乾乾淨淨。”
既然是對手,我當然要給它個迴應。
“送你一道符,看你怎麼輪迴轉世。”
抓出一張符紙,咬破指尖畫下幾道符紋,而後甩向了樹林中的火焰裏。
這道符紙,不是用來對付旱魃本身,而是送給陰差的。
這等惡靈,有什麼資格再去轉世投胎?
稍作休整之後,我朝着村東的樹林走去。
呂爲民放了功德無量的一把火,我必須過去找他。
哪怕是……他已經化作了飛灰。
來到樹林這裏,我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四陰之木,已經是全部被焚燒殆盡。
這是靈火所灼,因此沒有丁點兒的樹樁殘留,也沒有絲毫的草木灰。
入眼所見,只有一塊光滑平整的地。
在那片平地的正中間,此刻跪着一個人。
身上的衣衫已經全部不見,周身的毛髮也已經灼燒乾淨。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轉過了頭來。
“不見,這場因果,總算是圓滿了。”
“呂老,先把衣服穿上。”
“好的。”
攙扶呂爲民起身的時候,我察覺到他的體內還有最後一道盾字印。
也得虧是之前加持的咒印多,否則這會兒他早就化爲了飛灰。
“呂老,剛剛是怎麼回事兒?”
“這旱魃狡猾的很,即便是殘念也沒有那麼容易對付,它利用這片林子困住了我,如果不是最後找到了一線機會,怕是今日就會鬧出大麻煩了。”
“幸好,都過去了。”
“是啊,過去了,都過去了。”
“走吧,我們回家。”
“回,回家。”
話落,我們兩人便朝着魏建軍的家走去。
再次走進宅院,裏面已經嗅不到任何的煞氣。
魏建軍的母親已經甦醒,看到呂爲民後好一頓感慨。
而後,衆人又將魏紅渠的屍體暫時做了安置。
等到天亮之後,才能尋找合適的墓地下葬。
魏建軍的妻子,也已經完全的甦醒了,察覺腹中胎兒也沒有問題後,衆人都是大鬆了口氣。
前面的房屋已經倒塌,可誰都沒有任何的難過之意。
畢竟與之前面對的事情相比,一間屋子的確算不得什麼。
折騰了大半宿,包括我在內都是又累又餓,於是魏建軍的母親給我們做了頓宵夜。
手擀麪,雖然簡單,吹起來卻是異常的香。
“老呂,別光喝酒,吃麪。”
“我這手現在還哆嗦,就想喝酒,你們喫吧。”
見此,我也沒再勸,把他那碗也端到了面前。
兩碗麪過後,渾身變得暖洋洋的,之前消磨掉的氣力也緩緩恢復起來。
喫飽就困,這是人之常態,所以大家便打算先睡上一覺。
可就在這個時候,魏建軍的媳婦突然感覺到了不適。
“建軍,我要生了……”
“媽,怎麼辦?”
魏建軍頭次當爹,急的手足無措。
而且現在趕往醫院的話,已經是來不及了。
“建軍,我在這裏照顧着,你去村北找王奶奶,她當年是接生婆,後來又當過護士,讓她過來幫忙接生。”
“好的,我這就去。”
魏建軍走後,我們也都忙碌了起來,鋪牀的鋪牀,燒熱水的燒熱水,全都沒了睏意。
當魏建軍帶着王奶奶趕回來之後,老太太淨手之後,急匆匆的進了臥室。
“不見,我緊張。”
我知道魏建軍擔心什麼,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啊?
我的話剛剛說完,屋子裏便響起了尖叫聲。
而後,魏建軍的母親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媽,怎麼了?”
“建軍,孩子,鬼孩子……”
魏建軍的母親說完,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