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瘋了？
我瞭解表匠，他幾乎從不開玩笑。正是如此，一顆心纔會懸了起來。
好端端的，紅姐怎麼會瘋了呢？
“焦叔，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別問了，過去你就明白了。”
表匠說着，腳下加快了速度。
背影之上，瀰漫着的都是焦急之氣。
紅姐的油條店在街頭，距離街尾也不過就是三百米左右，前面開店，後面住人。
院子不大，卻收拾的異常整潔。
走進去之後，我看到曲奶奶、張半耳、李瘸子都在。
就連啞巴叔和毀了容的麗姐，居然也不知何時趕了回來。
至此，破街八大家算是聚齊了。
我和他們紛紛打過招呼之後，徑直走向了牀前。
“曲奶奶，紅姐的情況怎麼樣？”
自打得知油條西施懷了爺爺的孩子之後，我便改了對王紅的稱呼。
嫂子這倆字，終歸代表着別人家的媳婦。
至於以後我管不管她叫奶奶，那就要看爺爺後續怎麼辦了。
問着的同時，我也看了看牀上躺着的王紅，除了臉色難看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
然而這口氣還沒鬆下來，就聽曲奶奶說道：“剛纔你不在，小紅好一頓折騰，差點兒把我這把老骨頭給拆了。如果不是他們來的及時，非得出事兒不可。”
“紅姐跟您動手了？”
我不由得一驚，曲奶奶德高望重，平日裏哪個敢不敬。
“那倒沒有，我是爲了攔住她，最後不得已給她下了安魂咒，先讓她睡一覺吧。”
曲奶奶說着，示意麗姐留下來，隨後率先走出了臥室。
“曲奶奶，您爲什麼要攔着紅姐？或者說，這麼晚了，紅姐想要去幹什麼？”
殺人！
口中吐出兩字，曲奶奶嘆了口氣：“小紅懷孕了不是，出於安胎的考慮，便想着去山裏找些草藥。沒成想啊，讓人給算計了，肚子裏的孩子……”
孩子？
我忍不住倒吸口冷氣，如果是孩子出事兒了，確實能解釋紅姐瘋了似的暴走。
從小我就知道，紅姐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是多年來都未能如願。
不僅如此，更是剋死了四任丈夫，足以想見腹中的胎兒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說是大過於天，都毫不爲過。
如今孩子出事兒了，不瘋纔怪！
可問題是，孩子好端端的怎麼就沒了？
“你這孩子，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李瘸子瞪了我一眼。
“……”
這下我有點兒懵了，難道說孩子沒事兒？
見此，曲奶奶說道：“不見，事情與你想象的不一樣，小紅她並沒有流產。”
“那就好，那就好。”
聽完，我的心稍稍回落了幾分。可緊接着，就又因爲曲奶奶的一句話提到了嗓子眼兒。
“但是……小紅的問題，比流產還嚴重。”
比流產還嚴重？
微微愣神，我明白了過來：“曲奶奶，紅姐……該不會招惹上什麼東西了吧？”
“是。”
曲奶奶點頭：“這就是我叫你過來的原因，這件事情只有你才能解決。”
“我？”
“怎麼，你有意見？”
李瘸子頓時就不幹了：“我告訴你，這事兒你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權當是爲你爺爺造的孽贖罪了。那個提起褲子不認賬的慫蛋，就該五雷轟頂。”
“李叔，您誤會了，我沒有說不辦，只是想先弄清楚怎麼回事兒？”
這話發乎我的真心，而且與爺爺無關，僅是紅姐這些年對我的照拂之情，就值得我去做。
“算你小子還有點兒良心，不像二把刀那個老王八，貪生怕死，道貌岸然。”
“好了，你少說兩句。”曲奶奶呵斥完，又對我說道，“之前，小紅多少透露了些信息，如果我沒有猜錯，問題應該在她回來時坐的那輛車上。”
“什麼車？”
“出租車。”
出租車？
這三個字，讓我想到了早上的那個電話，出租車司機當時說過這樣五個字。
我的車活了！
莫非，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聯繫不成？
“奶奶，我能不能再進去看看紅姐？”
“當然，而且你要好好的看。”
“是。”
轉身走入臥室，我示意麗姐把燈關掉，這樣我能看的更加清楚。
不得不說，紅姐長得很漂亮。
不是那種一眼驚豔型的，而是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種。
怪不得爺爺會對她下手，任誰看的久了都會心猿意馬的。
靜字印加持到身上，我將目光落向了紅姐的額頭，而後審視她的三庭十二宮。
其中的十一宮都沒有問題，只有子女宮那裏，彰顯着淺淺的異象。
這表示，她的孩子確實出了問題。
於是，我不再審視其他，直接將靈眸之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這一看，不由得倒吸口冷氣。
胎動虛弱，胎氣扶搖，大有一副油盡燈枯的架勢。
再往深處看去，能看到她腹中的虛影，兩個胎兒相對蜷縮。
不，這不是胎兒。
或者說，不是完整的人胎。
非要做個細緻的描述，是人頭獸身。
怎麼會這樣？
我知道這條街上的每個人都不簡單，也想過他們這些人可能是靈物所化。
就拿紅姐來說，之前能毫不留情面的呵斥山神，怎麼可能是個普通人？
我真正想不明白的是，不管她是何種靈物，在化作人形多年，並且具備完整身軀的情況下，一旦與人結合受孕，腹中所懷的必定是人胎。
除非，跟她交合的不是人？
爺爺不是人，這怎麼會？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了一種可能。
有更厲害的存在，奪走了她腹中胎兒的化人之氣，從而顯露出了本命種。
要真是這樣，也就能解釋紅姐之前的瘋魔般的反應了。
靈物的化人之氣被奪走，胎兒能不能活下來另說。就單說這副模樣，以後如何存活於世？
半人半靈，這可是天地所不容的。
到時就算沒有斬妖除魔之人找上門來，一道道劫數也得把孩子活活折磨死。
毒！
陰毒！
陰毒至極！
到了這時，我的心中也已經翻騰起了怒火。
不說紅姐多年的照拂之情，也不說這兩個孩子是爺爺的種，就單說這種喪盡天良、人神共憤的手段，我就不能坐視不管，否則還當什麼相靈師。
從臥室中退出，迎接我的是一道道滿含問詢的目光。
尤其是曲奶奶，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們只能看出小紅腹中的孩子出了問題，感知到了生機的逐漸衰敗。你這雙眼睛，又看出了什麼？”
不得已，我只能如實告知。
聽完之後，衆人皆怒。
尤其是李瘸子，轉身便向門外走：“不管幕後真兇是誰，老子都要草了他八輩祖宗。”
“我跟你一起去，真以爲我們這麼好欺負？”張半耳也是殺機騰騰。
“給我回來。”
曲奶奶的柺杖狠狠戳在了地上，鎮住了想要出去的兩人。
“我看你們是活膩了。”
“可，可紅妹妹……”
李瘸子說道一半兒，如泄氣的皮球坐了下來。
“都被欺負到這種地步了，您還要忍着嗎？”張半耳質問。
“小不忍則亂大謀。”曲奶奶冷聲迴應，又指了指我，“有不見在，就輪不到你們出去胡鬧。不要忘了，當年我們是怎麼走進這條破街的。”
“有些規矩不能壞，至少現在不能，否則什麼後果你們一清二楚。到時候，我們連這小小的棲身之地都會被奪走。一百多年都忍了，還差這一哆嗦嗎？”
“……”
我不知道曲奶奶這番話具體指的什麼，但能聽得出來，這條破街遠不是我所瞭解的那麼簡單。
他們的身上，也都藏着天大的祕密。
而似乎，還牽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