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娥看着婆婆，聽着囑咐，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淚，隨即帶着一絲喜悅道：“知道了，娘，我這就準備燒火作飯，做一頓好飯改善一下生活。這回兩個孩子肯定高興、他們可是吵鬧了很長時間想喫肉，可我……”說着說着，眼中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嘩嘩而流。</p>
婆婆嘆了一口氣，飯都喫不飽，哪裏有錢給孩子買肉啊。</p>
婆媳二人收拾着院子裏的東西，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情緒，日子要變好了嗎？</p>
……</p>
此時，周大虎已趕到另一家特困的人員家中慰問，這是一名無兒無女的孤寡軍戶老人，六十多歲生活還能自理，就是孤獨，生活雖難，但沒有家庭負擔，其本身也喫的不多，生活不用愁，但實在是孤單。</p>
周大虎幾家轉過之後，除了今後衛署要保障其生活之外，還要整頓重開衛署養濟院，專職鰥寡孤獨的給養，讓其老有所養。政策早就有了，洪武五年朝廷就有了養濟院，可惜從萬曆之後，財政不繼，養濟院撥款大幅減少，養濟院慢慢荒敗不堪，失去了其應有的功能，明末戰亂一起，養濟院完全停擺，失去了保障功能。</p>
周大虎的到來和他的身份，以及帶來的糧食和一些油鹽即生活用品，給這些最底層的一羣人帶來無比的希望。</p>
周大虎坐在衛署裏，沉思不語，這兩天的底層的走訪，遠比自己想的還要糟糕，倉廩空虛，老無所依、月糧拖欠、短缺，衛所精銳之兵全掌握在幾名同知僉事手裏，軍心渙散、士氣全無，訓練只是應付……等等。</p>
想不到，大明的衛所如今敗壞到如此地步。他長嘆一聲，再好的制度事擱二百多年，弊端累積下來也不行了。如此地步，再不改革，真的會被人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裏。</p>
決心已下，只等時間來臨！</p>
……</p>
開封府，河南省城。</p>
一座不大的客棧裏面，一間溫暖如春的房間裏，正綁着四十幾人，他們正是田原和胡鐵塔二人帶隊抓回來的彰德衛一名同知和三名僉事。</p>
四人心中此時顯得十分憋屈，他們都是朝廷的高品階世襲武官，竟然被自己衛所的新來的兵丁抓了，這……簡直是他們這些人的奇恥大辱，當官生涯的污點。</p>
本來，這是省城，再加上身邊的十名家丁，要想擒住他們並不是那麼簡單容易，可是對方拿了軍令來說事，所以他們又不是想反，抵抗之意只是象徵的表現一下，也並不想有傷亡，惹起大事。有傷亡那就更麻煩了，畢竟於理他們有虧。</p>
這些被抓走的官員正在客棧裏唉聲嘆氣的時候，田原和胡鐵塔正在聚精會神的監視着一座院子的大門。這是最後一個要抓普的人員彰德衛指揮僉事陳天章。</p>
城中二更響起不久，一人騎在馬上身邊帶着十餘名護衛和小廝慢慢悠悠朝着自己的別院而來。微風吹過，帶起一絲酒味飄過。</p>
“來了，來了，就是馬上之人，雖然天黑看不清面目，但我等對他們實在太熟悉了，看看背影就能認出他們。”衛所負責認人的老軍戶躲在陰影之中肯定的說道。</p>
田原心中更加謹慎起來，這是最後一個人了，他可不想在最後之時有什麼麻煩，功虧一潰。他不由的身子往後退了退，讓自己更加隱祕。</p>
“大人，在院子中動手還是等他們睡下再動手？”一名魁梧的兵丁小聲問道。</p>
黑暗中，田原眯着眼輕哼一聲道：“當然是熟睡之後，記住。”一羣手下墨記在心，靜靜的眯着眼乘着這個時間小憩一會。</p>
進門將近一個時辰後，田原等人開始行動了。架起人梯，一個個踩着人梯翻過高牆進入大院之中。人剛一落地，突然一陣犬吠，在這寧靜的黑夜中顯得非常刺耳。</p>
糟糕，這院子裏竟然養有看家狗，“殺，先解決這隻狗。”田原大聲說道。</p>
身邊一道身影竄了出來，只聽“噗嗤”一聲刀入肉中的聲音，狗一聲哀鳴，狗叫的聲音戈然而止。大門邊的值房和裏屋中的陳天章和十餘名家丁已經手握兵器打着燈籠出來了。</p>
沒等陳天章等人問話，田原先一步自報家門道：“我等乃是彰德衛新任指揮使大人的親衛家丁，奉指揮使大人抓拿指揮僉事陳天章回衛接受軍法處置。”</p>
“大人有令，凡反抗拒捕者，按反賊處理，殺無赦，家屬連坐。”</p>
陳天章看了看對方人數，足有二三十人，且各個都是精壯精銳之兵，身上都帶着一股殺氣，顯然都是殺過人的老兵。自己的家丁人數少，還多數沒有上過戰場，雙方差距很大。對方的話他是半信半疑，因爲這不符合官場上的規矩。</p>
陳天章壓着性子沉聲問道：“你是彰德衛新上任指揮使的親衛？可有憑證？”</p>
田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直接掏出指揮使令牌扔向陳天章。</p>
陳天章接到手裏一看就知道這是真的，他當衛指揮僉事多年，對此令牌是在熟悉不過。</p>
“我犯了什麼軍法，要抓我這麼急？”陳天章怒聲說道。</p>
“軍鼓響，升帳、點卯不到。”田原說道。</p>
陳天章隨即呵呵一笑道：“誑我，衛中升帳軍鼓已經多少年沒有響了，就這個理由來抓我？”隨後立即冷哼一聲道：“就憑此事？”</p>
田原有些怒了，冷聲道：“令牌給我，給大人兩個選擇，一是放下武器就縛，接受軍法處置。二是反抗，我們當做反賊就地格殺。”</p>
院中一片寧靜，只聽見一聲聲沉重出氣吸氣聲，好久之後，陳天章嘆道：“大家放下武器。”只聽見地上響起“叮噹叮噹”的兵器落地聲音、陳天章家大業大，現在又是高官厚祿，一番思索後，還是不敢放手一搏。</p>
“上。”田園一聲招呼，大家一擁而上將衆人一一綁縛押回客棧，等天一亮，城門一開，就立即迴轉彰德衛。</p>
田原回到客棧，看見大人吩咐的任務圓滿完成，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現在只等城門一開，就立即出城，絕不多留一分時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