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了雪,是這個冬季的第一場雪,空中氤氳淡薄的霧氣,雪花輕盈的飄落,夜晚格外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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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暖炕中二人裹着兩牀厚重的棉花被,聽着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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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第二日,二人做好準備,幾乎所有的衣物都穿起來了,再深呼吸屏住呼吸,推開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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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雪地如同雪白色的被子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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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敗灰暗的冷宮被裹在這白雪中,都變得純潔輕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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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陰沉一片,但因爲空中飄舞着鵝毛大雪,空中的陰暗都變得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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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中最受鄭若依眷戀的長椅,實在閒的無事將被子抱出來鋪上,二人挨着烤火,裹着被子只有腦袋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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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雪景,擡頭隨着那雪花盈盈的飄落下,再低頭,看着雪花融入到那大片的雪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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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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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飄着雪,並沒有夾帶着風雨,開着窗也是靜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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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依輕柔嗓音顯得有些空靈。
一秒記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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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聲音低低的應道:“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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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我們二人身下坐的是同一牀暖被,蓋的也是。目光看的同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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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睡同一張牀,都已經這般了,你還要叫我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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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低頭,看了眼裹在身上的被子,低聲說道:“是奴婢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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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我們一同落難,到了這樣的境地,難過痛苦都不多說了,你就不要再叫我主子了,叫我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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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我會覺得自己是與朋友一同在與世隔絕中過着平淡而寧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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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一個嬪妃被貶入冷宮,帶着忠心的宮女,勉強掙扎着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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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垂着頭,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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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主子同上桌喫飯,同寬衣就寢,甚至坐同一只椅子,隨意的說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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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被衣服並不多,只能說這是盡她們所有能力而裝點好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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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平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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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環境的險惡,主僕尊卑暫且顧及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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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心中,主子仍是主子,自己只是小小的奴才,所以怎麼可以喚她爲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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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依明白了青藍的態度,目光沉寂,悠悠地嘆了口氣,再不像平日刻意的揚着笑容,嘰嘰喳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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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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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被子裏的雙手緩緩的變得發涼,她很希望此時能有一隻手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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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她一隻手按在小腹上,那裏更是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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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隻有些粗糙的手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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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又難過了,奴婢給您按按肚子。”說着青藍那隻手緩緩地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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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依微微閉眼感受着,即使隔着臃腫的棉襖,那力度加大也是正好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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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的刺痛慢慢有些減化,而她方纔放在小腹上的手,緩緩的捲縮又放放鬆,此時指尖一陣的熱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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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那隻手是方纔放在她小腹上不經意間交疊在她的手背上,也似乎那一瞬間她的手被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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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依閉着的眼眸有霧氣凝聚成水汽,再緩緩的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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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開眼,杏眸凝聚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側頭凝眸注視着微微垂首顯得恭順而寧靜的青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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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嗓音寧和而溫柔,“謝謝你,青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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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一張秀麗的面龐,睫毛顫抖,將腦海中深刻的一大堆規矩暫時摒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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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眸直視那一雙柔潤的眼眸,嘴角翹起,眉眼彎起,笑容清淺也燦爛,回想起鄭若依所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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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遲疑道:“、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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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主子”二字控制住沒有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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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依感覺心裏有一股暖流涌過,她攥起的手分開,將自己手掌蓋上還按在她小腹上的手背上,緊緊凝視着一直陪護在她身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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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握起我的手,那便我握起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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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有些侷促,但還是控制着自己儘量的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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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感覺到此時,她的主子心裏是愉悅的,她隱約明白了自己身爲奴婢恭敬順從是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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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冷宮中,主子也許需要的不是百依百順的奴婢,而是要與她相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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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是奴才啊,怎麼能夠成爲主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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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心裏不解,但也努力的與腦海中知曉長久受到的規矩做比對,也算另類的無條件順從自己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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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又零散的下了幾次雪,天氣陰涼冷,屋裏炭火慢慢消耗,再不足時天空終於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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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冬季,因爲身邊有人似乎不再顯得那般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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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過去,氣溫回暖,春花迎着逐漸暖起的春風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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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晴朗萬里無雲,陽光明朗,碧桃迎着暖風綻放,花團錦簇,粉白相間,清雅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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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爭放,爭相鬥豔,大地一片春色,御花園中更是春色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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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座華麗威嚴而壯麗的皇宮,許多角落中卻是還停留在冬季,一片晦澀而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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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冷宮的角落中不像在那些宮殿花園中透着精緻華美,卻顯得質樸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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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好的種子,在屋舍後面的一片土地上耕種下去,隨即又花了幾天時間,將那片菜地圍上籬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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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抵着鋤頭平復急促的喘息,一直纖手握着帕子溫柔的給她擦拭額間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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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控制身體反應要彎腰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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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天這就會長出菜嗎?”鄭若依將帕子塞回到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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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主子將沾有自己汗水髒帕子收起來,青藍有些不自在,口中則是迴應,“小心伺候着,應當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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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真棒,什麼事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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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依忽略青藍話語中的遲疑不確定,拍着手掌,笑盈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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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讚的青藍更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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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菜地完全的忙活好,再將一些容易生長的尋常的花卉種在不遠處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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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舍後面一片菜地一片花地,使得這麼偏僻的地方煥發出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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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若依目光盛滿了期望,“在等菜長出來,花開出來了,咱們這不是被打入冷宮,而是歸隱山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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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情緒有些低落,在她的心目中最好的生活是主子錦衣玉食,婢子環繞,她低低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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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洛依的堅持下,她們取出一筆的銀錢換來了紙墨筆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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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青藍爲什麼不同意,自然不是換這些昂貴的文房四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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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鄭若依要作畫,同樣的和她繡活換取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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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覺得自己再多做些繡花,餘錢讓主子做一些以前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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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主子用自己擅長的技藝來換取銀錢,就是不得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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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主子堅持,她不認同也沒有法子,直接堅定的拒絕主子,這輩子對於青藍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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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一片餘暉映紅了光禿禿的菜地,還有房舍上的屋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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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思時間差不多了,看着在搬出來桌案上揮墨作畫的鄭若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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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放輕腳步,挽着一個菜籃朝着冷宮聚集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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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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