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一口氣直接走到樓下，面無表情的走到車門口，剛要打開車門上車的時候，吳然不知何時跟了上來，而且再一次出聲叫住了我。
我回頭，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只見她朝我走了過來，神情帶着悽然，話一出口竟然是懇求之意，她說，“你能不能把你追蹤宋衍生的那些人撤掉？我可以跟你保證瑞恩的平安無事，前提是求你撤掉那些人，他現在跟個亡命之徒一般，被你的人追的喘不過氣，求你放他一馬，可以嗎？”
說着，眼淚就跟着掉下來了。
我冷眼瞧着她哭的梨花帶雨，靜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這又是何必。”
吳然一怔。
隨即眼淚掉的更兇，她紅着眼眶看着我，“你不是覺得我在自甘墮luo嗎？沒錯，我就是爲了他。爲了他，我做什麼都願意，包括委身求全，甚至是求你。我想了想，只要你放了他一馬，我就去勸他放了你的兒子，然後他繼續做他的事情，從此你們再不相關，好不好？”
聞言，我頗有些震驚的看着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爲了宋衍生可以如此。
這哪裏還是曾經那個肆意灑脫的吳然？
見我沒說話，她直接一步走上前來，又是一陣哽咽之後，“你念在我們曾經朋友一場的份上幫我這一回，還有以前是我鬼迷心竅做錯了事，你原諒我。求你，別做的這麼絕，好麼？”
她的一聲聲哭訴，引來在會所進進出出的人不少的目光。
我看着眼前如此卑微的吳然，最終還是無法狠下心來，我嘆息了一聲，然後說，“你自己保證了的，希望你能做到。”
她哭聲一停。
隨即露出驚喜的眼神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放過他一馬了？”
她因爲太激動，又因爲之前哭過，所以表情看上去很怪異。
我嗯了一聲，語氣帶着無奈地說，“若不是他拿着我兒子的性命威脅我，我也不會做到如此地步。瑞恩的命一天在他的手中，我就一天都不敢鬆懈，只能派人跟着他，卻又不能動他。吳然，你多少也要體諒我一點難處。”
吳然一陣默然。
好半天她才低聲道，“我都知道，其實我也勸過他，希望他就此罷手，把孩子還給你。然後我們一起去另外一個城市，重新開始，可是他不願意。”說到這裏，她的眼角閃過一絲落寞。
我的心有一陣揪疼。
最後我說，“我答應你的可以做到，但前提是他把瑞恩還給我。這件事既然是你來求，也是你親口許諾，我等你的消息。”
吳然聽了，悶着聲音應了一聲。
我看了她一眼，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道，“那你還要回會所嗎？”
吳然又是一怔，隨即她回頭看了眼，神色有些莫名的說，“不去了。”
我放了心，嗯了一聲，“要我送你回家嗎？”
她卻搖頭，“我自己開車來的，那個人以前和宋衍生有過業務往來，這一次我也是爲了宋衍生靠近他的，想着是否有其他新的出路，宋氏已經易了主，若是重頭再來，需要更多的客戶資源。”
我沉默了會兒，“所以你不惜放下自己的身段還替他招攬業務？”
吳然沒說話。
我再一次嘆息了一聲，看着她的眼神中帶着惋惜，“以前覺得你是個拿起的放得下的人，沒有什麼可以禁錮住你，如今看來，只不過是沒遇到那個人罷了。你現在這樣，倒完全是一個被愛情迷昏了頭腦失去了自我的可憐人。吳然，你這又是何苦如此？”
她身形不着痕跡的一頓。
半晌，露出自嘲一笑，“人永遠保持理智，活的太清醒，很多真實的感情就無法感受到了。比如你，永遠都這麼清醒，我從沒有見過你爲愛一頭扎進去的模樣，也想象不出來，這樣固然好，至少受傷害的時候，傷害程度會減了幾分。可是，都要和你這般，愛你的那個人他不會累嗎？而你真覺得，沈彥遲愛你，永遠都不會感到疲倦嗎？面對永遠保持着清醒的人，其實自己也很難投入進去的。”
我眉頭蹙起。
她卻深深一笑，“抱歉，我知你是一番好心，勸我回頭是岸，但是每個人對待感情的做法都不同。我無法勸你像我這樣，而我自己也永遠做不到像你那麼理智。若是他能聽我一句勸，就再好不過了。”
說完她看向我，“這件事就這麼定吧，你等我消息，我保證把瑞恩完璧歸趙。”
我點了點頭，然後兩人分道揚鑣。
回去的途中，我的腦子裏反覆回想起吳然說的那些話，包括她在我面前懇求，甚至哭的樣子。想來想去，沒有一個所以然。
這世間論情爲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
回到家裏，一室清淨，我倒了杯水不緊不慢的靠在櫥櫃前喝着，楊越的電話適時打了進來。
夜裏的聲音總顯得清晰。
他一如既往的跟我彙報今天白天的工作，當他提到顧燁去了工廠視察之後提出整頓的計劃時，我適時地截住了他的話。
我沉吟着道，“你是說顧燁下一步打算整頓工廠，重招技術人員，研發新設備？”
他一頓。
隨即低聲道，“正是這個意思。”
我怔了怔，眉頭緊鎖起來，“他已經有了合適的技術人員還是新的研發計劃？不然這麼做，難道不知道工廠會面臨停工的可能？”
“會議上賀總監提出了這個問題，但是顧總的回覆是，這個計劃通過了董事會，包括董事長都贊成的。”
“也就是說，董事會的人也贊成爲了研發新技術，停業整頓？他們是不是都瘋了？”
楊越沒說話。
我卻冷笑一聲，“顧燁這麼做不過是效仿我當初整頓公司裏的人那個做飯，但是這兩者能一樣嗎？公司裏除掉那些寄生蟲，運營反而會更好，可是工廠，會面臨癱瘓，再加上重招技術人員需要時間，還會引起廠裏的員工不滿，這些後果他想過沒有？”
楊越沉默了會兒，然後說，“小姐，這也是我打電話跟您說的目的，首先顧總這麼做的原因，也不管這些後果，總之您一日不在公司，這裏的風向就會發生巨大的改變，更重要的是他提出整頓的計劃是以您的名義開始的。即使是那些廠裏的人發出抗議，也抗議的是您。這對您以後執掌榮盛極大地不利。”
楊越的這番分析我何嘗不懂，臉上的冷意所以越來越盛。
足足沉默了一刻鐘，我開口道，“我知道了，明天你來接我回公司，我到要看看，他是再給我捯飭什麼幺蛾子。”
楊越快速的應了一聲。
放下手機，我的目光沉了沉。
翌日一大早，楊越的車就到了我的樓下，而我也已經整裝完畢，上了車以後，接過他給我準備的早餐，一邊喫，一邊聽他彙報近況。
到達公司才早上八點整，好多人都還沒來，包括顧燁。
賀燕卻很早就到了，見我來了，臉上難免露出喜色，“榮總您終於來了。”
我對她微微一笑，“這些天辛苦你們了。”
她立即搖頭，“不辛苦，只怕不能幫到榮總而感到羞愧。”
“你做的夠好了。”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帶着讚許。
賀燕垂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