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底全是無聲的冷笑。
在榮博城說完以後，我接話道，“舅舅的意思是，因爲顧忌顧燁的心情和感受，所以即便是不同意，也還是來了。可是人來了，卻還要在這裏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襯托自己的大方，若是這樣做的話，是把我和外公至於何處？對於我和顧燁在一起的這件事，認真地不僅是我，就連我外公也同樣重視，而你們來這麼一出，是故意給外公難堪麼？”
我的話，犀利又直接。
然後說完以後，我看到榮博城黑了的臉色。
過了好久，他才勉強解釋了一句，“我只不過是發表我的個人觀點，你何必如此不留情面？”
聞言，我笑了笑，“差點忘了，您還是我舅舅，只不過在剛剛那些話中，我看不出舅舅對我這個外甥女半點的維護，我聽我外公說，我媽那時候是真心維護您這個弟弟的，比起你對我，可好多了。”
榮博城臉色再度一沉。
場面一度陷入詭異的沉默。
而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於淑芬終於開口了，她冷睨了我一眼，語氣十分不屑，“榮曦，你今兒要是真心要和顧燁在一起，我和你舅舅也不是拆人姻緣的人，可是你捫心自問，你真的和他在一起，目的純粹麼？所以我和你舅舅的意思也很簡單，既然不是真心在一起，就不要彼此消耗彼此的感情，做不成戀人，還是家人。到時候鬧得不好看，大家也都臉上不好看啊。”
她的話剛說完，我就感覺到我的身上瞬間凝聚了幾道複雜的視線。
其中包括顧燁。
他眼中的不確定十分的明顯，似乎同樣也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勾脣輕輕一笑，漫不經心，“舅母這話說得好，意思是若是我承認我說真心愛護顧燁，想要和他好好生活，是不是您就真的同意了？”
於淑芬一愣。
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一句假意的託詞，會被我放大拿出來做文章，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
我的笑容更深，然後同時看向顧燁，語氣是從所未有的堅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經歷，有人選擇麻木自己，忘掉過去，有人選擇珍藏過去，卻再不提起，我不能抹掉我的過去，我離過婚也是事實，但是從離婚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想過要回頭了。如果你願意愛我，願意和我共赴未來，我也一定不負你。”
顧燁聽了，有一瞬間的怔松，隨即便是喜悅。
於是他當着所有人說，“我相信榮曦，更相信我自己，所以無論前途困難重重，我也願意不放棄她。”
說完這句話，所有人都緘默了。
而就在這時候，於淑芬再次出聲，帶着陰鬱的笑容，“好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榮曦，你可以徹底摒棄過去，那你真正瞭解顧燁麼？比如那個珍妮，在你之前，燁燁是想過要跟她結婚的。”
突如其來提到珍妮，我的眉心止不住一跳。
心中徒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而顧燁的臉色登時也變得莫測起來。
只見於淑芬對着我輕輕一笑，然後忽然轉身對着門外喊道，“珍妮，你可以進來了。”
場面形式如同反轉了一般。
珍妮一襲白色裙子出現的時候，我看到顧燁的瞳孔有一瞬間的緊縮。
她低着頭弱不禁風的樣子，出現在我們的面前，臉上顯然還掛着清晰地眼淚，然後低聲道，“抱歉，我知道今天是你們的好日子，我不該來的。”
聞言，我的表情微微一冷。
這時，榮錦堂忽然站起身來，沉聲道，“既然來了，不如把你要說的一次性說清楚。”說完，目光帶着深意的看向榮景園，“現在看來，你們今天並無誠心要與我的小曦做家人，所以乾脆大家都把話題挑明瞭，我相信，榮曦也不是一個不灑脫的人。但是你們也別輕看了我的孩子，她不比顧燁差到哪裏去。”
榮錦堂的出言維護，使榮景園臉色變得不太好。
過了會兒，我再次看向珍妮，卻是微微一笑，“珍妮，你想說的就說吧。”
珍惜聽了，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表情莫測的顧燁，然後在於淑芬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鼓勵眼神下，她終於開了口。
第一句話是，“我懷孕了，已經三個月餘。”
第二句是，“孩子是顧燁的。”
兩句話一起說完，顧燁的臉色沉的嚇人。
於淑芬則笑的一臉得意，榮博城和榮景園則垂眸沉默，從他們的反應中看得出來，他們也都是知情的。
所以纔對我和顧燁的事做到如此大方的不阻止，其實不過是有了籌碼而已。
珍妮的話，我其實早就有預料，那天在西餐廳無意中遇到，珍妮對我說的便也是這句話，但也有不同。
她說的是，“我可能有顧燁的孩子了，但是我不會要他。”
一切到這裏，所有都明瞭了。
我不知道珍妮當時的話是敷衍我還是真心，這中間出了變故也不一定，但是有一個明擺着的事實就是，這婚恐怕是訂不成了。
不知爲何，我竟然還能擠得出一個笑容出來。
我說，“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說完我走到榮錦堂的身邊，溫聲道，“外公，你去車裏等我，我一會兒就來找你。”
榮錦堂沉着臉沒再說話，卻也是起了身，在楊驀的攙扶下離開。
臨走之前，他看向顧燁，帶着隱約的怒氣，“顧燁，把這件事處理好，我要聽你親口解釋，否則，我會當做你是在戲弄我的外孫女。”
說完，眼神帶着警告的看了眼衆人。
榮錦堂走後，我才緩緩回頭看向顧燁，“眼下的情況，倒是比你和我想象中棘手的多啊。”
顧燁眉頭皺的更深，卻是朝我走了過來，然後牽起我的手，語氣十分的誠懇，“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解決好的，請你信我，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聞言，我輕輕笑了，然後說，“那好，我等你。”
不理會其他人的神色各異，轉身就走了。
顧燁後續怎麼解決的，我不知道，但是那整整一天，他都沒有聯繫我。
翌日去公司，顧燁也不在。
而且一連幾天都不在。
期間打過一次電話給我，卻對珍妮的事避口不提。
沒什麼目的的問候了幾句，然後就都無話了。
在掛電話之前，我突然問道，“顧燁，如果你有了另外的選擇，可以和我說的，我祝福你。”
那頭似乎靜了靜。
然後不着痕跡的嘆息了一聲說，“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娶你的。”
我一頓。
卻也只說了聲好。
珍妮出事的時候，我還在睡夢中，顧燁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嚇得我整個人一震。
隨即滑動接聽，聲音帶着模糊，“這麼晚，沒睡？”
“榮曦，珍妮出事了。”顧燁說。
“…………”
瞌睡一下子幾乎一掃而光，我從牀上坐起，“發生什麼事了？”
“珍妮現在在醫院，醫生說，搶救的及時，人是保住了，只是孩子卻沒了。”顧燁一字一句的說着，聲音卻帶着一絲歇斯底里。
我一怔。
過了好久，我說，“需要我過來嗎？”
然而顧燁只是靜了靜，便拒絕了，他說，“珍妮現在情緒不穩定，我可能要留在這裏，畢竟那個孩子是我的，所以小曦………”
“沒關係，我可以理解的。有什麼事隨時打我電話。”
“好。”
掛了電話之後，我的笑容幾乎僵在了臉上。
看着掛斷的手機，忽而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