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一路北上。
旗子掛着柳字，錦旗飄揚。
出了雄州之後水流漸急，行船也就更慢，這種大船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動力，順流而下還可以，要是逆流而上，就要花費巨大的力氣。
所以有些東西也不光是貴在東西上，也貴在人力上。
一艘船真正的客人也就是二三十人，往往需要百餘人的水手槳夫才能開動。
這也是客船與軍船之間最大的差別。
一上午衆人都站在船上巍峨不動，甲士戎裝，凝神戒備。
青州是上游，雄州是下游，往來船隻往往應該是上游少下游多，可是現在，青州往下的船隻卻逐漸多了起來，雖然都是小船但是卻極快。有一些船在迎面相交而過之後又開始掉頭，經常性的跟在行船後面，躲躲藏藏，像是潛伏起來陰險的小鬼。
閉目養神的柳廷玉坐在大船中央新造的大榻上。
這個軟塌是到雄州才讓工匠製作上來的，可能是臨時起意，柳廷玉說這船威武霸道但是氣韻不滿，缺乏幾分大氣。
什麼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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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當時很奇怪，然後柳廷玉給他比比劃劃大致說明了一下，工匠一聽樂了，不就是逼格嗎？笑着滿口答應，並保證最多兩天時間就能完工，而且他能做的比柳廷玉想想中的要好。這點讓人稱讚，大建的工匠，真的是在技藝方面碾壓四國。
後來，柳廷玉要先看看，工匠倒是意外，沒想到秦王殿下居然也懂工程圖紙，便應了，不過需要再多一天，這點自然也不用在意。
看了圖紙之後很滿意，立刻開工，就造成了現在的模樣，軟塌前方還有酒桌，旁邊還有茶臺，地上還有地毯鋪蓋，而後軸原本是露天的牀榻，工匠特意加了一個頂子，從軟塌背後支出去一根長杆，做了一個華蓋，可以遮風擋雨，更平添一些富貴之氣！
不得不佩服這些能工巧匠。
約莫是正午的時候，忽然江面上船來一聲啼鶯的叫聲，侍衛隊長眼睛迅速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那是一艘漁船，船上還有幾隻馴養的水鳥。
隊長觀察一番目光遲疑。
正在他疑惑剛纔那一聲啼鶯的叫聲並不像是水鳥發出的時候，身旁一柄利劍就已經飛了出去，一瞬間就將那駕船的漁夫破喉而死。
隊長看過去，是柳廷玉出的劍。
“燒。”
衛士聞言不做任何猶豫，立刻兩名黑衣衛士拿起手中長弓搭上箭弦點燃火信瞄準漁船射了過去。兩箭一中，那船艙裏跳出兩人直接沒入水中不見蹤跡。
對此，沒有任何人意外，不止是現在，在過去的七八年裏，這種事情他們已經碰上過幾百回！
隊長哈哈一笑：“少帥，看來那娘們不打算乖乖跟着您回去啊！”
“哈哈哈哈！”
衆將士齊聲大笑。
柳廷玉也微微一笑：“要那麼容易，還用的着來青州嗎？不讓她自己爬到本帥面前伺候？”
“哈哈哈，這次就得讓她爬過來！”
稟——
手指一動，長劍再次飛出，兩柄劍皆是衝着船尾去了，大家並沒有看到什麼，長劍就已經回來了。至於結果，那就是船屁股後面冒出一串殷紅的血水翻滾。
周圍的小船開始安耐不住了，後面跟的，側面相交的，迎面的，都開始快速的向行船方向匯聚。
“怎麼玩？”
“上次的意猶未盡！”
柳廷玉在軟塌前站起，手中孤芳拄地，隨後兩劍划着弧線飛入江面！
這些衝過來的小船正在急速前進，猛然間！
以行船爲中心，速速凝結起一大片冰層來，快速向外擴散，僅僅片刻時間就已經把周圍十丈以內蓋入了冰雪天地！
那些小船上的青州刺客們大概都在罵娘了，這是什麼刺殺任務？簡直就是遇到變態了！
他們還在震驚於柳廷玉如此恐怖的實力，對面持大戟的黑甲殺神就已經過來了！
相比於那些邱江上的水匪，這些青州刺客要訓練有素的多，也不會立刻慌亂，看到有人殺來就拔刀應戰，迅速與這些黑甲戰士殺在一起。哪怕處於劣勢，也沒有人退縮或者逃跑。
……
遠處停泊的樓船之上，青州世子王舸正在觀戰，摟着懷中美人得意一笑，隨後詢問將軍：“他船上的重弩打不到這？”
“確定，這消息是內線傳來的，而且屬下計算過了，沒有問題。”
趙德成皺眉，有些不相信。
王舸看看他，略有得意的問：“趙先生以爲如何？”
若是之前趙德成還會多說幾句，細數柳廷玉的厲害，但是現在，也懶得費口舌，只是應道：“還得再看看。”
“看看就看看，寶貝，你就不要看了。”
身邊美人舔舔嘴脣，又鑽進王舸寬鬆綿軟的斗篷裏。
趙德成心裏暗罵辣眼睛，狗日的就只會用下半身思考問題。也好！早想退路，也省的到時候再亂起來，船弄不到手。
趙德成轉頭看向那邊看護救生船的衛士。
衛士向他點頭。
……
江面上一番廝殺由激烈到零星，然後到結束，最終這些小船上的青州刺客們被西雍黑甲全滅，而這些黑甲戰士們無一傷亡！
在戰火外觀察戰局的青州刺客將軍額頭冒着冷汗喃喃自語：“這就是黑甲軍的實力嗎？”
原本指望這些人能夠消耗一波柳廷玉的人手，這樣才能讓下一波攻擊效果更大，能夠直接破壞歸終機最好！
但是他想的太樂觀了，從剛開始他就應該明白，自己對付的不是普通人，不能用常人的思考去評判。
“大人，怎麼辦？第二波還上不上了？”
大人緊鎖眉頭，腦子裏推演着接下來進攻會發生的情況，行船已經無法靠太近，而冰凍的水面，那些水鬼們也無法鑽出冰面，哪怕上了，也是枉然，這種時候需要的是鎮定，需要的是機會，沉得住氣。
“大人！？”
不急，先看看情況，叫水鬼們先準備，看撒鷹信號！
“是！”
這一次對付柳廷玉的船，他們青州選擇了一個比較簡單有效的辦法，那就是螞蟻啃大象，利用青州快船多的特點，聚集幾百艘快船，在江面上不斷消耗蠶食柳廷玉的力量，用這種螞蟻啃大象的辦法將他慢慢耗死。
其中最好的，最快，也是他們最想達到的效果就是消耗柳廷玉的有生力量，破壞歸終機，等待破壞之後，青州世子王舸的樓船就會靠近，利用新兵器千機弩將柳廷玉絞殺在這種強大的戰爭機器之下。
這也算完美周詳的計劃。
只是這第一波進攻就受了挫折，出師不利。
統領看看遠處樓船上獨領風騷的世子殿下，這其實是他最擔心的。畢竟，世子殿下並不是個會打仗的人，如果臨陣他瞎指揮，那是最危險的。上次出來陳兵就是例子，胡亂修改樓船，而且隨意指揮艦隊，在不恰當的時候用不恰當的方法，直接導致了青州水軍的失敗，以致於現在水軍上下對歸終機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要知道青州樓船幾十艘呢，他一架歸終機能打幾艘，如果傾巢出動，柳廷玉嚇也被嚇回去，哪有膽子敢如此囂張的上來？可是世子殿下呢？膽小如鼠，卻又不服氣，聽信小人讒言，非要組織百艘的快船隊來搞這個螞蟻啃大象的手法，雖然吧，這也沒有什麼錯的，但是這一招無疑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在計策裏絕對不能算是上策，甚至連中策都算不上！
本來他對趙德成頗有微詞，正因爲趙德成誇大了千機弩的威力，讓王舸信心爆棚，但是趙德成之前不知道王舸是打算直接來找柳廷玉試箭的，聽到後還是想阻止的，哪怕是今天早上，趙德成還是稍微提了一下，只是木已成舟，馬上都要與柳廷玉遭遇了，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沒辦法改變了。
……
對面的浮冰散了，幾艘靠近的快船已經成了沒人的鬼船，載着一船船屍體順流而下。
統領皺眉，開始打旗，
第二波——
第三波——
一起上——
這裏沒有人會懷疑統領的指揮能力，甚至不少人認爲應該把第四波和第五波也一起上去，而後面的第六波到第十二波都應該立刻做準備，不用考慮什麼備用計劃了，上就完事了！
圍死纔是真道理！
“不惜一切代價掩護水鬼！”統領威嚴的命令道。
新一波的小船圍攻已經開始了，爲了防止像第一波那樣直接被冰凍住，像是被他伸手抓住狠揍，他們選擇了更巧妙的辦法，船與船之間保持距離，同時拉開前後的距離，後船弓箭手掩護，前船快速衝鋒，而有部分船上還掛着水鬼，隨時準備入水。
這一波也算是上下聯動了，江面上行船掩護，水底下也有水鬼潛近行船。
這些水鬼們並沒有拿鑿子，而是輕裝簡行，鑿子部隊是在第六波上，那是備用計劃了。
像這種趙天寶年間的軍用巨型改裝車船，在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預防水鬼，故而在船底包有兩層船皮，而且還有類似狼牙尖刺的倒刺佈滿船底，稍有不慎就容易被掛在船底成了真正的水鬼！
所以在佈局上，統領用了一種更穩妥，更加謹慎的戰術辦法。
看着即將開始的第二波，應變的戰術已經增強了一個量級。
統領摸着鬍子，眼神精銳，喃喃自問道：“這一波，你如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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