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君澤寧，她還可以騙自己，眼前這位是姑射，是她的合夥人，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他非要提及，她就騙不了自己了！
姑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我來了這麼久，你終於正眼瞧我了。”
聶韶音：“”
她好想摔筆，沒法好好說話了！
這人那副幽怨委屈的模樣，又是長得這麼好看的一個人，讓她有一種不理他就有罪惡感的感覺！
偏偏，到底是誰欺騙了誰，是誰利用了誰，是誰害了誰！
她難道不委屈嗎？
“我知道你怨我。”姑射接收到她飽含指控的怨懟眼神，移開視線沒再與她對視，道：“以前的我，過於自負。總覺得天地之間沒有什麼人能入我的眼，沒有什麼事能讓我動容。”
聶韶音盯着他，並不想跟他聊這些深入的話題，卻又沒忍住，問：“所以，你自負到，以爲自己可以把天下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差不多吧。”姑射抿嘴苦笑：“你要知道，我從生下來就被無數次告知我很快就會死去，可我每一次都堅持過來了。
我身經百戰，無數次重傷，不記得多少次生命垂危，可我現在還活着。不僅與生俱來的毒奈何不了我，後來多少次閻王爺與我擦身而過，我還是好好地活着。
所以，我一直覺得這天下間根本就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說真的，當他是姑射的時候，真心美得令人無法不心動，聶韶音自己也是個女人，卻無數次爲他的容顏傾倒。
不過，也僅止於顏控所爲，她的理智並沒有離家出走。
只見他又道：“可如今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我無力改變之事。”
聶韶音不吭聲，平靜了一會兒，低下頭去繼續給他寫藥方。
以前她不知道他的骨痛是服禁藥的後遺症，一開始她開的藥確實能夠起緩解作用的，可是如今才知道，不管如何緩解，只要他再服幻容丹，就還會再痛！
所以，一時之間，爲了開藥她也是煩惱得很。
她不說話，姑射抓住了機會，將心裏話一股腦都說出來：“聶韶音，你是活菩薩、是神醫，有沒有辦法治我這種病？”
“”默了一瞬，聶韶音擡頭看了他一眼，道：“記得我告訴過你了。你的毒，非焚月花做藥引不可；你的骨痛除非你再也不服幻容丹，否則不能根治！”
姑射卻搖頭，道：“我說的是喜歡你這種病。”
聶韶音氣息一窒：“”
臥槽！
一個超級大美人兒給你說：喜歡你是種病，求醫治！
如果撇開他們的恩恩怨怨不談，誰都會動心吧？
只可惜
她抿脣，垂下眼簾，臉色也逐漸冰冷，道：“君澤寧，你給我滾出去！”
不等他開口，又道：“姑射到樓下等我的藥方子，君澤寧給我滾！”
姑射張了張嘴，卻又把想說的話收了回去，轉而道：“行，我不說了。不過，我就在這兒等着，哪兒也不去。”
對此，聶韶音不強求，只有一點要求:“那就給我閉嘴。”
她低下頭去，絞盡腦汁給他思索換什麼藥能讓他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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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見她如此認真在爲自己的病傷神，姑射突然覺得心口汩汩流血的疼痛好了那麼些，他一隻手撐着腮幫託着頭，歪頭看着她。
這種平靜的美，似乎怎麼都看不膩似的。
他的指尖蠢蠢欲動，很想伸出去觸摸她的臉頰，或者是髮絲也好。
可是他不敢動，一動她大概也不會給他開藥了，直接一腳將他踹下樓！
不用懷疑，她一定會這麼做的。
聶韶音花費了兩刻鐘，才終於確定了最後的方案，擡起頭來，對上了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那雙眼眸。
太漂亮的眼眸！
燦若春花，亮如星辰，深邃如潭。
她不由一愣，旋即皺眉撇開目光，職業化地道：“你想上針術嗎？”
“嗯？”姑射一動不動，還是這麼看着她。
聶韶音在心裏嘆息，淡然與他對望，道：“雖然操作起來有些困難，作用可能也不算太大，可是多少是個辦法。”
姑射還是望着她，道：“我全身骨頭的關節都疼。”
聶韶音一頓。
他的意思是：全身骨頭都疼，上針術的話，要上全身麼？
她遲疑了一下，雖說在她這裏看來，病人不分男女。可是，明知道君澤寧對自己有那種意思，脫掉姑射這層皮她要面對的就是君澤寧！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姑射竟是勾脣笑了下，道：“無礙，上不上都一樣，反正我已經習慣了。疼，還在可以忍受範圍。”
聶韶音不知道他是怎麼忍的，根據她探脈察覺到的病情，他應該痛得非常厲害。
別的也不用說，只需要設想：全身所有的骨頭關節都疼，好點的時候是悶悶的疼，不好的時候就是尖銳的疼。
正常人一個關節疼，都有可能受不住了，而他，渾身都疼！
並且這種疼痛已經持續了十幾年！
想想，又覺得他有點可憐。
她將藥方子遞給他，道：“這次藥，喫三天。”
“嗯。”姑射應了一聲，又道：“喫到除夕，年初一，我再來尋你開藥麼？”
聶韶音這纔想起來，到時候她放假了！
見她茫然，姑射苦笑，道：“我先走了。”
他不應該提醒她的，趁着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直接拿起藥方子轉身走出診室。
當聶韶音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不見了！
空氣中似乎留下了某些酸澀的味道，在聶韶音立場看來無關愛情，卻還是讓她十分難受。
不管怎麼說，她曾經真心把姑射當做朋友的！明鏡臺有今天，除了她的努力外，領她入門省了她很多麻煩的人，也是姑射啊！
如今，姑射是做不成朋友了，那麼驚夢呢？
她又該把驚夢放在什麼位置？
*
提早打烊，對於明鏡臺來說也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兒。
比起其他醫館來說，在明鏡臺做事簡直是天堂！
打烊後，整個明鏡臺除了藺梵音以外的所有員工都聚集在大堂候診室內，等待聶韶音來主持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