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抵在扣沿邊上,一點點的用力,動作緩慢得好象是在繡花。
辛甜沒有講話,雲燁保持着彎低着身子的姿態。
第一顆釦子解開的時候,她吸氣後,長嘆,看着男人麥色皮膚露出來,又開始解第二顆。
“我知道你喜歡我。”雲燁突然說。
他還是彎着腰,眼裏濃寂如深海海底,光束都打不開的黑暗與深沉。他說他的,並不動手去制止她,但他的胸膛上還是感受到了她指尖的輕顫。
她哪會不清楚,他從來都知道,知道她的那點心思。
“我不讓你留在g城,其實是爲了你好。”
她解他釦子的動作越來越快,直到用扯用拽,他這才用掌鉗住她的手,“阿甜!電力局這筆單子,我會幫你弄下來,你明天就回c城,我只在這邊呆半個月,半個月後就走。”
她收緊雙眉緊看着他,連脣片都跟着抖了起來,“爲什麼又是我走?!”大氣壓全都往腦門心裏鑽,腦腔裏的腦漿都被壓得稀爛一般,腦仁疼得想舉刀殺人,“爲什麼總是你讓我去哪兒,我就必須去哪兒!”
她推開他推伏着的寬硬的肩膀,嚯地站起來!
轉身扯過沙發上的墊子,用力的往他身上捶打,她是多想去扯過一把刀,然後跟他同歸於盡!
她想過無數次,讓她和他一起去死吧!
讓她先殺了他,然後她跟他一起去死!
他像鐵鑄的雕塑一般站在她的面前,那些砸在他身上的墊子,只不過是軟棉的物什,她扔了墊子拿着她的拳頭去砸他。
結果砸在他如鐵的肌肉上,疼的還是她自己。
她頭髮汗溼,亂七八糟的披在肩頭,額前散着幾縷,低垂下眉眼,狼狽得好似方纔被打的人是她一般。
突然一笑,頑固道,“我偏不!”
次次都是他趕她走,讓她出國,讓她離開g城,現在連她在另外一個城市做生意談業務碰到他了,要離開的那個人也是她,她憑什麼?
他像個長勝將軍一般,指揮着她上戰場去赴死,她還次次都遵命,從不反抗,每次死而復生,又被他送上戰場。
如王菲所唱,她真是個不起眼的小兵啊。
清醒來得猝不及防,腦仁中的疼痛提醒着面前這個男人絕不是她的良人。
辛甜慢慢的擡起手來,撫過耳鬢,把那些凌亂的溼發都順到耳後,氣息呼出胸腔,她的眼裏也慢慢開始清明,“我和男朋友一起出差,你看不慣,你可以走。
你怕看到我動非份之想是你的事,但是今天晚上若不是你自己如此不分場合的把我帶回來,我和你什麼衝突都不會有。
不要跟我說什麼受傷不受傷,只要你不主動逼到我的面前,我做什麼都受不了傷,你以爲我才二十歲嗎?
說到底,放不下的人,不是我。”
雲燁的襯衣被解開了四粒釦子,袒胸而立,若不是因爲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太過壓抑,這將是一組無比性感的造型,他眉眼深冷,噙着對面與他對峙的女人,“我都說會讓你做成這筆單子!”
“你是有多閒?”她直起腰板,不屑的仰視他,“從小時候喫早飯,到學校成績,興趣班,你說說你閒得慌了哪樣事情不操心?”
辛甜很小的時候雖然孤僻,但人的性格會改變,在莫家被*得不像樣子自然也有跋扈的一面,那時候雲燁不會欺負她,後來因爲雲燁見不得她了,她纔開始討好雲燁,但她總不能一直都做低聲下氣的那一個,次次都是她做退讓,憑什麼!
美眸一冷,迸出寒光,一咬牙後,出聲的話潑辣又囂張,甚至飄散着一種恩斷意絕的味道,“有本事你現在就脫我了衣服跟我上chuang!
沒本事,就扣上你的扣子!帶着你自以爲是的爲我好,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都說辛甜是個交際名媛,貴得人睡不起,背後睡她的那個男人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權勢滔天,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其實辛甜那時候用過手段的男人,就只有雲燁,只不過人家是君子,她是小人。
就是這麼個讓她耍盡手段的人,對她永遠都是一種態度,往遠了推。
雲燁一瞬不瞬的看着辛甜,一個動作也沒有,他越是這樣,辛甜便愈來愈感覺到緊張,是心絃一點點被拉緊的感受,連呼吸都會剋制着。
男人手腕擡起,辛甜心下又是一緊,看着他手指擒着小扣,一個一個釦眼的扣好,女人心上的弦陡然一鬆,彈傷了肉壁。
雲燁的耳朵裏嗡嗡直叫,直到下樓上了車,耳朵裏還在叫,用掌心置在耳外拉壓幾下,耳鳴的症狀才輕了一些。
歐陽霆站在門外,指尖夾着煙,像是在等人,雲燁從鋪着朱底淡金盤花的厚軟地毯那頭走過來,沒有踩在地板上脆重的聲響,可腳步依舊穩沉有力,擡眼過去,便是軒昂而來。
雲燁也看到了歐陽霆,那個人倚靠在門框邊,低頭抽菸時動作和側面略顯迷茫模糊,但是當聽到他腳步聲擡頭時,眸光突然清亮一閃,夾煙的手指微微一緊,然後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根據他的判斷,這個歐陽霆應該是在等他。
雲燁在歐陽霆面前停下來,“等我?”他語態疑問,眸色篤定。
歐陽霆看着雲燁,氣凝微沉,眉心淺蹙後展開,“不是。”
雲燁禮貌淺翹一點嘴角,“那麼我先進去!”
“等等!”歐陽霆站直身,叫住已經幾乎於擦肩的雲燁,“辛甜是我的女朋友,雲少。”
“是嗎?”雲燁輕一偏首,目光便能與歐陽霆堪堪對接,前者眼中戲謔之意甚爲明顯,“霆少,有時候想法和現實有很大的差距。”
“什麼意思?”歐陽霆也不急不徐。
雲燁側身退開一步,與歐陽霆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這是他曾經軍人習慣,對於不熟的人,防備是條件反射,避免任何情況下意外發生時自己的應對不及。
“霆少需要我給個什麼意思?”
“我的女朋友,我送回酒店,雲少也喝了酒卻搶了我的車鑰匙,不需要解釋一下?”
“因爲我有義務送她。”雲燁已經轉身走進了包間。
歐陽霆嘴角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笑意明顯減弱,感覺自己喉嚨上像卡了一隻蟲子,不舒服得想吐,卻又沒辦法吐出去,但是吞下去覺得更不舒服。
辛甜習慣性化妝,淺淡的脣膏印,還有粉餅的香味,剛剛他聞到雲燁身上飄過那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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