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在包廂裏,辛甜並不瞭解當地的釀酒會勁頭如此高,自詡風月場裏穿梭好些年,什麼紅酒洋酒白酒都不是問題,當成水一樣,水來就咽,小問題。
可不知道這種滋補的泡酒一下肚,回甘還在,便愈發的得意忘形起來,辛甜的酒量好過申璇,所以也沒有怕過自己會失態。
但酒勁是慢慢上頭的,壓了好幾次,都沒將這種發燒感冒暈船的感覺壓下去,歐陽霆就坐在她旁邊,伸過手來替她揉了揉太陽穴,是個合格的男朋友,“醉了?那別喝了。”說着便拿開她面前的酒。
辛甜伸手擺了擺,“沒事沒事,祝局的酒,是一定要喝的。”拿回剛剛倒滿的酒,豪爽仰頭悶掉。
一桌子人拍手叫好,說辛小姐真是巾幗不讓鬚眉,讓男子都要汗顏幾分。酒桌上的話,多是吹捧,辛甜聽得多,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是這桌子上的酒,她不能不喝,大城市都避免不了酒文化,更何況是遠離省會大城市的一個縣城。
華興集團的產品,以前從來沒有做進電力系統過,所以纔會走向被收購的命運。
縣電力局的人都在桌子上,公司產品雖然祝局點了頭,但是東西是往雅縣送,這又是初次合作,雅縣是個切入點,如果雅縣對產品不滿意,亂做種種手腳的話,別說雅縣的後續會出問題,就是想再轉切入進其他城市都是不太可能的事。
所以辛甜又給縣電力局局長倒了酒,一大堆光面話說得縣局高興得不得了,一個勁的誇歐陽霆找的女朋友性子爽透,不扭捏,不像他們這裏的女孩子,一看就是隻會吼老公,沒有大作爲的。
歐陽霆偏仰着頭,看着站着敬酒的辛甜,這次辛甜比上次去夜總會找他的時候主動多了,說話也極有分寸,不過這些女強人,若不是工作能力強,會爲人處事,又怎麼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看到辛甜晃了一下,歐陽霆馬上站起來,扶住她,把她手裏的杯子奪掉,對着祝局笑着道,“祝叔叔,要不然今天辛辛就不喝了,難得出來一次,可不想她醉成死豬,站都站不穩了,還強撐呢。”
歐陽霆說這話的時候,語焉*模糊,總讓人感覺他說的不是這一層的意思又沒有明說,桌上的人腦筋轉起來,飛快的就想歪了,人家年輕人難得男女朋友出來玩一次,晚上女人要是醉成死豬了,男人可怎麼辦?
瞧瞧這桌上的哥哥,叔叔,伯伯們,怎麼就不能替小輩想一想呢?
大家都是男人,難道還不明白麼?
明白,當然明白!
祝局馬上拍了拍縣局的肩膀,帶着醉意的認真,“不跟辛小姐喝了,女人家喝多了不好!不好!霆少這是憐香惜玉,這個面子,我們是一定要賣的。”
雲燁喝得也不少,但沒有一點醉態,他在部隊呆過,雖說軍紀嚴明,可是部隊那種地方,一旦出了那扇門,軍就是匪,部隊裏的下屬來自五湖四湖,總有不同的東西給他捎來。
可以說全國地方上那些酒,包括少數民族那些烈酒他照樣喝,早就有抗體了,只是在裴錦程婚禮上那次,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雖然幾種酒混着喝,但他還是醉得厲害,醉得自己幹了些什麼都沒法控制。
此時他眼前清明,目光落在歐陽霆環在辛甜腰上的手上,他自己也未察覺,此時的眸子凌厲一凜,歐陽霆看過來,與他對視,雲燁旋即輕勾了一點嘴角,讓其掛上薄弱的弧光。
辛甜偏頭搭在歐陽霆的肩頭,又趴得緊了些,一個恍惚,說了句,“暈船,呃,暈船,要去甲板。”
“噗!”
“噗!”
在喝酒的人,幾乎全笑了。
心道這辛小姐真是醉了,都說上胡話了。
歐陽霆亦是噗哧一笑,乾脆站着把辛甜抱到自己面前,退離桌邊一米遠的位置,故意逗着她問,“真暈啊?”
辛甜抓住可以固定她的地方便不肯撒手,點頭,“真暈,以後再也不想坐船了,我要去甲板透氣。”
那口氣,委屈的撒着嬌,哪有平時那種世故的應付和優雅的作派?
雲燁拿着酒杯,沉沉吸了口氣。
辛甜是說過再也不想坐船了,可是申璇的婚禮上,她還是去了,坐船去的,晚上也在船上住的,她早就忘了自己曾經發誓說過再也不想坐船的話。
初中的時候,那時候一堆同學自發組織的夏令營,最後一站是出海,都想着遠離了父母,船是同學家裏的遊艇,很奢華,難得如此奢侈,都想好好享受,那個時候的中學生,體內總是住着叛逆的因子,蠢蠢欲動的想要去做很多沒有做過的事。
抽菸,喝酒,玩幫派,談戀愛。
哪怕家長苦口婆心的說,那是不好的,也不會有用。
當天晚上辛甜第一次喝了酒,抱着雲燁難受得都快哭了,一直說暈船,暈船,想去甲板。
那口氣,小貓兒撒嬌似的。
那時候同學們都還在宴廳層喝酒,玩骰子,他就扶着她上甲板,海風一吹,她更不清醒了,坐在甲板上,本來盤腿挨着坐着,她便往他懷裏鑽,後來側坐到了他盤着的腿上,抓着他的手,一個勁傻呵呵的笑,醉得像個傻子。
她摸着她掌心的紋路,一眼醉態,卻又似無比謹慎,“雲燁,我那天去給你算了個命。”
“哦?”
“你猜猜,我算出了什麼?”
他覺得好笑,“我不信那些。”
“我信!”她睜着一雙時而透亮,時而迷濛的眼睛,虎虎的瞪着他,很不滿意他的不配合。“我說我信!”
他纔不跟一個醉鬼一般見識,“那你算出了什麼?”
她那時候的頭髮,清湯掛麪,分成兩片掛在耳朵後面,好看得很,風吹起來,吹得亂飛,沒人動手去壓,他看着她,等她說。
她聽他問完,眼睛一彎,賊賊的縮着脖子轉過身來抱住他的頭,“算命的說,你命中有我。”
此時包廂裏突然有了笑聲,“哈哈!”
雲燁思緒打斷擡頭,濃眉蹙起時,心裏突然一下咯噔,辛甜正埋着頭拿着歐陽霆的手,眯着眼一個勁的去看他的掌紋,那樣子,俏皮又認真,讓桌子上的人看着都覺得好笑,祝局直道,喝醉酒的辛小姐不但不鬧事,還甚是迷人,有小女人的嬌憨之態,霆少豔福。
辛甜好象沒聽見似的,“我給你算了命,你猜猜,我算出了什麼?”
歐陽霆也樂呵着逗這個小傻子玩,“算出了什麼?”
辛甜一擡頭,撲閃着眼睛,彎翹着嘴脣,輕縮了一下脖子,神祕兮兮的說道,“算命的說,你命中--有我。”她變得眼睛彎成了淺尖的月牙,快要看不到瞳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