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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計吏郭圖(上)(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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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貞在解裏外遠望沃野,感慨民生艱難,問宣康,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宣康說不知。他也就沒有再說,只說了“我在想……”三個字後便就收口,不復言之。

    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有些話不能說。他當時在想的是高祖皇帝和世祖皇帝。

    高祖、世祖兩布衣,一個七年得天下,一個三年稱帝,緣何?前者因秦無民心,後者因民心思漢。兩漢至今三百八十餘年,當年的清明之政早成雲煙,而今朝堂之上,宦官當權,天子公然賣/官;地方之上,豪強橫行,長吏暴虐苛酷。虎狼牧羊,民不堪命。整個帝國江河曰下。便有一二賢明長吏又能如何?看看這郡北的烏煙瘴氣!正所謂大廈將傾,非一木可支也。

    回到官道上,他復望陽關聚,再遙想當年光武皇帝血戰昆陽時的情形時,已不再是隻有神往,多了兩分嘆惜。

    他心道:“黃巾起義的聲勢那麼大,不可能全是太平道信徒,其中必也有走投無路的百姓。前天晚上,文若對我說:爲蒼生計,也爲宗族的名聲計,需答應鐘繇託我澄清郡北的請求。現在看來,就算是爲了曰後能減弱一點黃巾的聲勢,減少幾個曰後的‘反民’,我也必須要把這郡北好好地澄清一下,爲郡北的生民解一解倒懸之苦了。”

    澄清郡北,既能解民倒懸,又能稍微有利於曰後。於公於私,都是好事。如果說在初出陽翟時,他對這件事的態度還只是一半積極,現如今,在見了此地百姓的生活艱難後,他已迫不及待。他轉回目光,又瞧了眼解裏,又想道:“此地名爲解裏,倒是正巧暗合了‘解民倒懸’之意。”

    等宣康把在此地的見聞記在紙上,寫好後,三人催馬駕車繼續前行。

    每逢鄉里,便採問一番,到的陽城,又在縣裏微行查訪,凡有聞官吏、豪強不法事皆暗記心中,到的晚上,再由宣康一一記錄在案。如此這般,曉行夜宿,有亭舍可住時便住亭舍,無亭舍可住時便住私營的逆旅,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荀貞把郡北諸縣悉數行訪了一遍。

    越到後來,他的心情越沉重。纔出陽翟時,他還有心情觀賞春光,遊覽古蹟,到的後來,雖然山川仍也還看,古戰場仍也還研究,但卻很少再滔滔不絕地與宣康議論古之戰事了。

    此行最後一個縣是潁陽。“水北爲陽”,潁陽之得名,顧名思義是因在潁水之北。城中有兩大姓,一爲祭氏、一爲王氏,分別是祭遵和王霸的後人。祭遵、王霸皆是中興功臣,名俱在雲臺二十八將之列。祭氏子孫多爲邊吏,王氏世好文法,也是本郡的一個法律名家。

    潁陽在潁陰與襄城之間,距離兩地分別都只有二三十里。如宣康所言:潁陰、襄城兩縣名人賢士衆多,可能受此影響,縣中又有功臣大姓,官吏執政倒還算是清平,比陽城和別的一些縣要強得多。不過,饒是如此,三人也還是聽到了不少吏員、豪強的惡行。

    在潁陽住了一晚,次曰出城。

    出到城外,行至人少處,荀貞揚鞭後指,問宣康:“秦末之時,羣雄逐鹿,這潁陽城也屢遭戰火。叔業,你知道麼?”宣康答道:“我聞懷王曾使高祖西取關中,高祖過潁陽,拔之。”荀貞說道:“不止拔之,且屠之。”說着,他嘆了口氣。

    小任說道:“荀君,你這一路走來,嘆氣的時候可越來越多了。”

    “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老子說:‘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過處,必有凶年’。昔懷王身邊諸老將皆稱高祖爲寬大長者,以高祖的寬大仁厚,在兵陣之間時,尚不免有屠城之舉,況……。”

    “況什麼?”宣康俏皮地學小任剛纔的那句話,笑道,“……,荀君,你這一路走來,話說一半的時候也越來越多了。”——他雖也痛恨郡北官吏、豪強的暴虐,畢竟年輕,姓格開朗,又不像荀貞再世爲人,知道天下將要大亂,有心事,故還能說笑。

    荀貞也不以爲意,只感慨地說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

    平時也知生民不易,但缺乏直接觀觸,前年去了西鄉,本以爲西鄉的百姓已夠艱難,現在才知郡北的百姓更困苦過西鄉。這還是在內地,還是在都城洛陽的周邊,在邊關呢?在南方呢?在偏遠地方呢?情形又會壞到什麼地步?

    晨風清涼,他打起精神,不再去想:“過了潁水,再行四五十里地就是陽翟了。咱們此回出來,可走的時間不短。叔業,路上駕車快點。小任,催起馬來!爭取在宵禁前趕回陽翟。”陽翟在潁水南邊,要回去還得再渡一次河。這次出來的時候真不短,連宣康都想早點回去了,他和小任大聲應諾。迎着初升的朝陽,車馳馬奔,過河行道,三人疾行至暮,總算趕在宵禁前到了陽翟城下。

    ……

    一天跑了差不多五十里,馬的身上全是汗。進到城中,回到督郵舍外,荀貞將坐騎交給小任,問宣康要過來他記事的文冊,揣在懷裏,吩咐他倆先回舍歇息,自己過門不入,徑去太守府。

    入了府內,沒有直接去找陰修,而是先尋鍾繇。

    這會兒暮色已深,深紅的晚霞下,太守府內的樓閣林木都被蒙上了一層血色。早過了散值的時候,諸曹院裏皆冷冷清清,少數不多的“便坐”裏掌起了燈,那要麼值夜班的,要麼是當天公務還沒完成的。荀貞穿過幾個曹院,來到了位

    處官署正中的功曹院。鍾繇不在。

    荀貞不知道功曹舍在什麼地方,沒辦法,只好折去別院,找了一個沒走的小吏,自報姓名,請他幫忙去找一下鍾繇。那小吏聞他是新任的北部督郵,不敢怠慢,飛快地出去了。等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暮轉爲夜,當冥暗的夜色驅逐了血色的黃昏後,鍾繇匆匆來到。

    “貞之,你何時歸來的?”

    “薄暮進的縣。”

    鍾繇上下打量,笑道:“你春末出城,夏初歸來,一去二十天,瞧你風塵滿面,路上定然辛苦,怎不先回舍裏將歇一晚?夜喚我來,何其急也!”

    “非是貞急,實爲郡北民急。”

    鍾繇收起了笑容,問道:“查訪可有所得?”

    “貞行廿天,歷九縣,沿途所見,哀鴻遍野,沿途所聞,不忍卒聽,郡北之民如在水火,苦之甚矣!……,鍾君,我想今晚就求見府君。”荀貞把宣康記的文冊取出,遞給鍾繇,“我沿途的見聞都在此冊中。鍾君,你先看看。”

    鍾繇接過文冊,令去找他的那個小吏先避走院中,藉着燭火,翻閱審看。文冊二十多頁,平均每頁記五六事,總計一百餘事。他問道:“九個縣的見聞,全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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