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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遍觀諸郡(下)(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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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上五月二十四號的。

    來在十五號前是補不齊上月的稿子了。

    ——

    荀貞穿越以來最大的幸運就是拜了荀衢爲師。在荀衢門下十來年,他不僅學文習劍,並且還常能聽到一些國朝典故、四方逸聞、名士故事。這個發在汝南郡的故事,就是他在五六年前聽到的。

    任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問道:“荀君,爲何色變?”

    “這裏監門最後的那句話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們可知賈偉節麼?”

    宣康道:“可是被天下人稱曰:‘賈氏三虎,偉節最怒’的賈偉節麼?”

    “正是。”

    “我知道他。他是郡定陵人,共有兄弟三人,並有高名,以他最優,故天下人稱曰:‘賈氏三虎,偉節最怒’。……,荀君,你爲何提他?和那裏監門最後的那句話有關係麼?”

    “賈偉節當年與我族父六龍先共師事許縣太丘公,齊名郡中。因此,我家對他比較熟悉。多年前,我聽我仲兄講過一件他在任汝南郡新息長時做過的事兒。”

    “新息?”

    “對,新息。我聽我仲兄講,這個縣不大,比潁陰要得多,轄內治民不足萬戶。先朝桓帝年間,賈公被派來此地當縣長。到任後,他發現了一件事。”

    “什麼事兒?”

    “縣內民戶多不養子。”

    “不養子?”任笑道,“這算什麼事兒?咱們西鄉也有子不舉的啊。俗雲:‘五月五日子,男害父,害母’。荀君,你知道我是哪月哪天的麼?我就是五月五日的。若非我阿翁救我,我下來那天就被溺死了。”

    不養五月五日的孩子是從前秦時就有的陋俗。任要是不,荀貞還真不知道他是在這一天的。他搖了搖頭,道:“不舉五月五日子固爲陋俗,但新息縣的百姓卻不僅僅是不舉五月五日的孩子,而是子即殺。新息雖,亦有民戶數千,年子數百。一年殺數百嬰兒,十年殺數千嬰兒。賈公微服私行,行縣各鄉,常見田邊溝渠中有嬰兒屍,慘狀不可言。”

    宣康想了想,道:“百姓殺子不舉是因爲家貧麼?我從我族父讀書時,曾聞我族父言,孝順皇帝年間,宗慶爲長沙太守,人多以乏衣食,產子不養。宗慶責讓縣鄉父老,禁民殺子,一年內活子三千餘,這些被他救下的孩子都以‘慶’爲名。……,新息縣的百姓殺子也是因爲貧困麼?”

    “是啊。‘虎毒不食子’。虎尚如此,況且人乎?里諺俗雲:‘孤犢觸乳,驕子罵娘’。十月懷胎,子不易,疼愛孩子是父母的天性,只聽過有不孝的子,未曾聞過有不是的父母,而因貧困,新息縣的百姓卻子不養,親手殺之,人間慘事莫過於此!賈公因嚴設制度,令:殺子與殺人同罪。數年間,救了千數嬰孩。人們都:這些孩子是因爲賈父才活下來了,男皆名爲‘賈子’,皆名爲‘賈’。”

    任道:“適才那裏監門最後言道:‘百姓因爲交不起口算,連孩子都不……’。荀君懷疑他想的是:連孩子都不舉?”

    荀貞點點頭,見塾門依然關着,他沉吟片刻,道:“這裏監門既不肯把話完,那就算咱們再去問他,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了。”遠處傳來孩童的嬉鬧聲,他轉臉了會兒,對任道,“任,孩子們沒什麼顧忌,童言無忌。你去哄哄他們,能不能問出些什麼來。……,叔業,咱倆去地裏田間轉轉,去瞧瞧那座莊園。”

    任、宣康應諾。

    三人將車停放路邊,把坐騎栓到樹上,分成兩路各去。

    任帶了幾塊乾糧餅子,打算以此爲餌,逗引孩童話。

    荀貞褰衣躡足,心翼翼地步入田間壟上,時刻着腳下,以免踩到麥苗。宣康隨在他的身後。兩人行出數裏,漸漸地接近了那處莊園。

    莊園坐落在田野中,與“解裏”遙相對望,佔地甚廣,估摸得有數百畝,四周環以溝瀆、垣牆,溝瀆上架設了一座木橋,供人出入。溝深壘高,牆上望樓高聳,如個型城池似的。牆上、門外都有攜弓持矛的賓客守衛。

    宣康道:“這莊子真是不,比咱們西鄉高家、費家的莊子要大得多。瞧它這裏邊除了菜地、桑園、麥稻田,少也能再下幾百口人。剛纔忘了問問那個裏監門,也不知這莊子的主家是誰?”

    莊外良田沃野,許多赤膊的農人勞作其間。守莊的賓客瞧見了他倆,了幾眼。爲不驚動他們,荀貞停下了腳步,招呼壟邊的一個老農,笑道:“在忙呢?”

    老農五十來歲、滿臉皺紋,大約覺得他二人氣質不凡,不似俗人,丟下木鋤,拘束答道:“是。”問他倆,“兩位貴人是來莊中赴宴的麼?”

    宣康問道:“赴宴?”

    “兩位貴人不是來給莊主祝壽的?”

    “今天是莊主的辰麼?”

    “是呀。莊主請了很多人,聽縣君、丞、尉也要來呢。……,兩位貴人既然不是來給莊主祝壽,那是來做什麼?”

    “噢,我們是陽翟人,去京師求學的。路經貴地,因見此莊高大雄壯,故近前觀。……敢問老丈,可是莊中之人麼?”

    老者聽他們是去洛陽求學的,略放鬆了表情,但出於對讀書人的敬重,還是頗爲有禮,道:“遠近十幾個裏,差不多半個鄉的鄉民都是莊主的賓客、徒附。老兒一家六口,妻、子、、孫也全都服役莊中。”

    宣康咋舌道:“十幾個裏,半個鄉的鄉民?那貴莊莊主家中豈不是得有徒附數百近千?”他沒有出過遠門,不知現今天下役使徒附、賓客數百的地主比比皆是,還以爲全天下都應和西鄉差不多,因而喫驚。——西鄉雖也有幾個大姓豪族,但高家主要是經商致富,費家發家較晚,根基尚淺,已被誅滅的第三氏專以遊俠爲業,謝家耕讀傳家,能被列入曾經的“鄉中四姓”更多的是因爲“讀”,而不是因爲“地”,所以沒有一個像眼前此莊的莊主一樣有這麼多的賓客、徒附。

    老農笑道:“數百近千算得什麼?我陽城有一人,世爲冶家,前幾年又當了鐵官長,富貴郡中,廣有良田,徒附何止數千!縣人呼其爲:‘富比千乘沈伯春’。”

    荀貞道:“老丈的此人可是姓沈名馴麼?”

    “貴人也知他?”

    “聞其名。”

    潁川郡內只有陽城有鐵,早在前漢時,此地便置有鐵官。朝和帝初年“罷鹽鐵之禁”,不再實行鹽鐵專賣的制度,於是,在官辦的鐵官之外,此地便又出現了一些私營的冶鐵作坊,沈家是其中最大的一個。幾年前,這個沈馴又被郡府闢除爲鐵官長,既私營,又管官營,幾乎壟斷了整個潁川郡的出鐵,家財鉅萬。若把潁川郡的大姓豪族分爲士族和商賈兩類,這個沈馴就是商賈中的首領。荀貞當然知道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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