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狐疑,荀貞卻是更加歡喜,想道:“容貌短小,盡殺劫賊。身材吻合,武勇也吻合,此人極有可能便是那個樂進了!”面上的神色越發殷勤,讚道:“足下真壯士也!”
風雪瀰漫,天色晦暗。陳褒、樂進等都是步行,鞋早就溼透了,走着路還好,這一停下來,小腿往下都是冰涼刺骨。荀貞察言觀色,善解人意地說道:“天色已晚,將要宵禁。樂君,你雖膽氣壯烈,但這夜路卻是行不得也。今晚不如就委屈一下,住到我的亭舍裏罷。”
便是荀貞不說,樂進也是這般打算的。他之所以肯立在雪中,忍着凍,和荀貞說這麼半天話,一來敬他荀氏的出身,二則便是早有打算今晚在繁陽借宿了。此時見荀貞邀請,他求之不得,當即應道:“如此,便打擾足下了。”
“有什麼打擾的?亭捨本就有接待行人之責。……,說起來,自我當了個亭長以來,好幾個月沒出過遠門了。樂君從兗州來,必有許多故事,又一路走來,定然見聞不少。若是樂君不以在下粗鄙,在下還想冒昧地請求今晚能與樂君抵足而眠,一聽爲快呢!”
樂進遲疑了片刻,心道:“這位亭長荀君相貌雖然清秀,姓子倒是直爽,初次見面,才說了沒幾句話就邀我同榻而眠。聽他言談不俗,又出身荀氏,雖然不知爲何做了一個亭長,……”瞧了一瞧文聘,“但有這富貴少年恭謹隨從,料來定非庸人,交個朋友也無壞處。”想及此處,定下了主意,答道,“只要荀君不嫌在下無趣,便是暢談一宿也是無妨。”
荀貞大喜,說道:“亭舍就在前邊不遠,不過我還有點事,暫時不能回去。”吩咐陳褒,“阿褒,你先將樂君送去舍中。……,樂君長途辛苦,又帶着包裹,走路不便,騎我的馬走吧。”
樂進怎肯!連連推辭。
“樂君遠來是客,我是地主,豈不聞‘客隨主便’?莫要推辭了!”荀貞不由分說,把繮繩塞到了他的手裏,又叮囑陳褒,“回去後先請黃公燒點熱水,讓樂君泡泡腳,去去寒氣;再好生做幾個好菜,將酒溫下,今晚我要儘儘地主之誼,請樂君嚐嚐咱們這兒的菜餚酒水!”交代完了,又對樂進說,“樂君儘管先去,我很快就回,不會太晚。”
荀貞如此“熱情好客”,樂進“受寵若驚”,再三辭讓不行,無奈只好騎馬先走。他這一路走來,投宿的亭舍不少,但是卻從沒見過像荀貞這樣“好客”的人。走出挺遠後,他回頭去看,見風雪暮色中,荀貞換騎了文聘的馬,與杜買、繁尚和改爲步行的文聘轉下官道,抄了小路,似是往遠處的一處裏落去了。
他問在前邊牽馬的陳褒:“荀君這是要往哪裏去?”
荀貞自然是往敬老裏去的。
陳褒答道:“今兒該巡查亭部,有處裏聚的事情沒有辦完,所以荀君再去看看。”
“我見隨行在荀君身側的那少年雄武英壯,不知是誰?……,可也是高陽荀氏麼?”
“不是。他是縣君的鄉人,其從父現爲縣中門下吏。他因荀君的引薦,得以拜入荀氏門下,今兒個是專門來拜見荀君的。”
樂進敏感地抓住了幾個關鍵詞:“縣君鄉人,從父爲縣中門下親近吏,拜入荀氏門下”。
“樂君說什麼?”
“噢?沒什麼。”
樂進回過神來,再又回頭去看時,暮色晦暗,荀貞等人的身影已被風雪遮掩。
他想道:“看來我猜得不差,這位荀君定非常人。要不然,也不會使縣君親近吏的從侄恭謹侍從,更不會隨便就能薦人拜入荀氏門下。”更堅定了剛纔的判斷,“若能與他交上朋友,有利無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