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吻,她沒有拒絕。
以至於我在不停問自己你有何資格享受如此饋贈。
當然,我不可能一直糾結於此,幸福的時光應該細心體會,分心便是浪費。
管它呢。做喜歡的事,該做的事,她不反對的事。饜足即是終點。
東方小亮,我們纏繞着進入夢鄉。
朦朧時感覺這一切都是夢,很甜的夢。在夢幻中游歷過後,微翹的嘴角是無法收攏的。只不過,真正夢醒時刻的淒涼亦是擁有極強的滲透力。
我突然驚醒,是因爲感覺不到她了。的確,她並不在我身邊。
驚慌中,我嘶啞地叫了幾聲,爬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機的位置獨特,在桌角,下面壓着一張淡藍色的信紙。於是我撲過去,抽出信紙。
上面只三個字我走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
她給了我一粒糖,讓我知道了苦。
一整張紙,當中三個小字,儘管筆勢豪縱,還是突顯空曠。索性它們三個還有夥伴,而我獨自一人在這個更大空間內,內心實在彷徨。
一瞬間,我彷彿置身寒冷的冰川,周圍寒風凜冽,整個身體都在收縮。
那三個字不斷在僵硬的腦海中盤旋,我竭力梳理,才得出個令人發瘋的結論她沒說去哪了,也沒說多遠,更沒說下次見面的時間,就這樣突然走掉了。
總結一下就是分別。
剛剛還滿腦子溫馨飛舞,猛然發現自己竟然被隨意拋棄,心理落差用一落千丈都難以形容。
我不知該如何評價我們之間的愛,或是說,我根本沒辦法判斷她是否在乎我。我一直想拉近我們的距離,但我們的距離如此遙不可及。這實在令人頹廢。
希望這只是暫時的分別,而不是訣別。
焦慮與失落中,我緩步走到窗邊。眼前一花,立刻被廣闊的銀白所震撼,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
窗外雪花悠悠飄落,好像舞蹈家從空中舞動一般,姿態優美,落地便如同隱到幕後,瞬間和舞臺融爲一體。
我知道自己石化了,但我真的禁不起如此打擊。
曾聽說過“六月飛雪”,但親眼看到是兩回事。眼前的雪和我去療養院地下時的雨相比,給我的反差要大過火夢炎的突然離去。她突然離去,你還可以用緊急情況解釋,可秋日雪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這哪是下雪呀,分明和下血是一樣的感覺。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胸口憋悶異常。
難道我一覺睡了幾個月
想到此處,我馬上觀察室內環境。
桌椅上並沒有任何塵埃,火夢炎留的紙條也是新的,我也沒感覺到冬眠後的復甦懶,可以肯定跟睡神無關。
那雪是怎麼回事呢
我向後退了幾步,確認面前真的是窗,而不是影視屏幕那類東西。於是我戰戰兢兢地打開一扇窗。
極度冷風猛地撲了進來,無情地扇了我一個大嘴巴子。
我不信邪地伸出手去,帶進來幾片,仔細觀察着安然入睡的傢伙們。它們把所有寒意經手掌注入到我的身心,它們融化的同時,也將我也一同融化了。
我就這樣呆呆地看了不知多久,窗外一股股的冷風不斷搖曳着我僵硬的思緒。好一陣後,我才緩慢回憶起這股熟悉的極寒感覺。
進入療養院地下時候,那場雨很大,包括地下那怪異空間都被衝了。只是間隔幾個小時,等我從黑靈潭出來,便突然覺得寒冷難耐,想是因爲剛從水裏出來的緣故。現仔細回憶起來,那地方黑乎乎的,我彷彿真看到了岸邊有薄冰,而且黑靈潭沿岸的灌木上只有零星枯葉。路上景觀、行人,無不是冬日打扮。
難道近日出現極寒冷空氣了
我有些慌張,擔心火夢炎回來看不見我會傷心,笨手笨腳地給火夢炎發了條短信,告訴她我要出去一下。隨後急匆匆套上衣服,隨手關上每道門,徑直衝到別墅外。
踩在大地白色的棉襖上,“咔嚓,咔嚓”的聲音並不是慈祥的,它甚至讓我覺得如同踩在鱷魚背上一樣心驚膽戰。
我如同在濃霧中,迷茫無助地盯着這頭白色巨獸找尋答案。雪花在手心融化時,那份涼意告知我,這並不是夢。
如果說六月飛雪使人迷茫,面前朝我走過來的幾個人更是讓我懵懂。
大步流星的惡少,他後面跟着猥瑣的一坨是火星娃,還有不緊不慢的虎頭虎腦劉睿聰。
他們三個同時出現我就很意外了,幾小時前有幸和他們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無傷亡理應慶賀,但火星娃和劉睿聰明顯有問題,以惡少的脾氣,就算不收拾他們,也會疏遠。
還有就是,火星娃和我一起墜落,怎麼又和惡少他們相遇了呢
最重要的是,他們怎麼知道我在這呢
惡少走到我身邊,用骷髏眼仔細打量了一下我,微笑着錘了我兩拳,有些心疼地說“回家吧。”
“家”這事提起了我的興趣,因爲他說的不是回去,而是回家。
他含笑點頭,用枯柴一樣的手指點了點,引導我看向火星娃和劉睿聰,“自己人,先回家。”
一時間,我腦袋更迷糊了,甚至有些眩暈感。不過,我好像能理解家的含義了,這個家不小,不然他們不可能一起來接我。而且,我大概也是這家之一。但這個家很亂的樣子,看看雪地裏參差不齊這幾塊料就知道了。
二十年的盼望,家的吸引力對我着實很大,哪怕是個稀奇古怪的家,在這極寒的情況下我也會不顧一切鑽進去。
但現在這情況,我的欣喜被疑問壓制得死死的,“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手機呀,能定位。”火星娃湊到我身邊,對我抖擻着噁心的眉眼,“昨天晚上就來了,比你晚到幾分鐘而已。”
我皺眉說“一直在這裏等我嗎”剛問完,我就看到他們身後的商務車了,車頂上那層雪的厚度和其它地方一致。
“一直在外面,怕你再次失蹤。”惡少說了句不明所以的話。
我點頭,因爲不明所以的事情太多了,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我癢,但我愁不過來。
我們上車後,惡少並沒着急駕駛,似乎還要說什麼,嘴角微動了幾次,最終還是換擋,認真開起了車。
原本車裏非常暖和,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卻令我十分心寒,我都想問他是不是剛去的勢的太監,怎麼連性子都變了。
火星娃似乎捕捉到了我臉上微微的情緒變化,吊着嗓子轉移話題,“林哥,爲了你,我們哥仨可是一晚沒閒着。”
知道惡少肯定擔心我,而我逃出魔窟後,只是跟他簡單知會一聲,接着就來約會了。重色是必然,讓他受了一宿罪,委實不應該。
愧疚之外還有讓人心痛的事他們竟然這麼快混成哥仨兒了
我揪心地把話題轉移到目光所及之處,“怎麼突然下雪了”
說完這話,我發現他們三個都是一愣。
火星娃斜着眼,像看另一個火星人一樣打量我許久,才木楞地說“這是今年第二場雪了。”
“第二場”驚慌的感覺再次襲擊我微弱的神經,再看窗外的白色也更加虛幻了,“我們在療養院下面的時候還下雨呢。”
火星娃想了想,點頭表示贊同,“噎死,但那是四個月前的事了,現在下雪怎麼了”
我不知道我傻了多久後才一把抓住他,“四個月前現在幾月”
火星娃真就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我,狐疑着說“一月啊你這幾個月去哪了不會一直在療養院下面吧我們每天都去黑靈潭找你,給你更新救急物資”
一瞬間,我如遭雷擊,滿腦子開始嗡鳴,就像有一隊昆蟲從左耳進,右耳出。
雖然思緒不清,我還是意識到,我好像失去了點什麼,說嚴重不嚴重,說不嚴重又非常嚴重。
四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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