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
我腦袋幾乎炸裂了。在一段時間內,我都懷疑自己被打傻了,只得用上土辦法,咬了下舌尖,疼,疼得全身一緊。
這絕不是夢。
可我還是不敢相信,又把它拿在手裏仔細端詳。紅至妖,靈似活,如此精妙的東西,絕不可能還有雷同。可它不是應該在方唐那裏嗎
我擡頭看了下,門開着。難道不是我沒關,而是昨晚有人偷偷進來,把眼球放在我枕邊了
是誰呢
知道我住這裏的只有惡少,房門鑰匙他有一把,難道是他不放心我的傷勢,半夜來過嗎
若是他的話,我倒是能夠理解了。估計方唐仔細研究後,或許發現眼球並無什麼價值可言,由於憤怒到了極點,他半夜將眼球還給了惡少。
想到這裏,我心頭一震,幸好昨晚花費並不大,要是不喫狗肉還賺一百呢。要是花得太多的話,我們兩個短時間還真補不上這個大窟窿。
可這樣也說不通啊,惡少的脾氣我瞭解,默默把眼球放在我牀頭這種事他才做不出來,至少不會默默。別說我睡着了,就算我重症昏迷躺在icu裏,他也得想方設法把我弄醒,鬥幾句哈哈再走。
一種不詳的預感由心而生,我忙給他打了個電話。
心隨鈴聲“滴”了很久,電話沒人接。再打,還是一樣。
方唐不會正和他說這事呢吧我思考着穿上衣服,想着兜裏還有一千多塊錢,害怕惡少着急,於是心急火燎地就往古董店跑。
路上越想越不對勁。方唐是老古董蟲了,乍看一眼興許會走眼,但他昨天可進臥室仔細檢查過,怎麼可能出錯呢就算因爲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可一看他就是個好面子的人,這種拉出來還往回塞的事估計是幹不出來的。況且這幾年他待惡少如自己的孩子,不會因爲這事發飆吧。
看到店門的時候,我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扶着門框喘息了一下,才推開虛掩着的店門。
我心中不安,剛要說話,卻看到惡少隔着櫃檯正和人交談着。那人背對我,但猛地一看,給我感覺彷彿在哪裏見過。因爲我推門聲音很大,惡少擡頭一怔,沒等那人轉身看我,他急切地對我說:“先生,看點兒什麼東西”
聽了這客氣而又生分的話,我心中一凜,他纔不會如此與我打過招呼,所以,那人肯定有問題。
我隨口答:“先看看,有喜歡的再說。”
說着話,我忙轉過身,假惺惺地瞄向一件青花瓷,打算看兩眼找機會撤出去。現在事情不明朗,可無論再怎麼疑惑,也要等惡少找我再說了。
我正琢磨着,忽聽身後那人說:“別裝了,我等你半天了。”
這聲音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還帶給我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扭頭一看,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人額頭有顆拇指大的紅痣,眼神陰邪,讓人惱火。
我努力擺出偶遇的表情,“呦呵,劉警官,你也喜歡收藏”
說是如此,但我心中已經炸開了鍋,見到這個令人頭痛的警察,我瞬間猜測了怎麼回事。估計昨晚的事情鬧大了,那個紅毛或許傷勢過重,已經死了。現在劉志斌來詢問,估計小寶也頂不住了,把實情透露給警方了吧。
劉志斌聽了我打岔的話後,僵硬地搖頭笑着,不懷好意地靠在櫃檯上,悠閒地掏出一支菸,地痞一樣用打火機點燃,陰邪地盯着我深吸了一口。良久之後,才眨眨三隻眼,說:“直說吧,你攤上事了。”
“是嗎,什麼事”雖然我心裏有了猜測,可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而且我已經抓好了可用的“兵器”,一言不合,足以一招制敵。
劉志斌沒急着回答,流裏流氣地上下打量我,像是挑選坐檯小姐一樣的認真,彷彿要看清我內心的想法。
這個時候,我餘光觀察到惡少朝我微微搖頭,就知道他肯定將事情推得乾乾淨淨了。而且事情也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然劉志斌背對惡少,以惡少混不吝的脾氣,爲了給我爭取逃跑時間,他肯定會下黑手的。況且劉志斌身着便服,估計不是爲了昨晚的事情來的。
想到此處,我稍鬆了口氣,把做舊的青銅劍放回原來的位置,皺眉對劉志斌說:“你忘吃藥了吧”
劉志斌詭異的一笑,轉眼瞥了下惡少,趾高氣昂地對我說:“何達生死不明,我這些天沒來找你,但不代表已經把你忘了。”
“你找我做什麼缺錢找你爹要去。”我肯定不會慣着他。
“嘴真損。”劉志斌打了個響指,並不打算髮作,“這幾天沒來找你,是因爲我在分析你的檔案。就你對我的態度來說,應該和你未成年的一次經歷有關,是一樁殺人案死者是一名警察,或者說是滅門慘案。”
我胸口開始發悶時,惡少怒目敲着櫃檯說:“老子剛剛已經告訴你了,那是正當防衛。”
“是嗎”劉志斌並不去看惡少,死死盯着我,眼裏彷彿要射出箭來,“就因爲警察毆打你們”
我擺手打斷他的話,“他有沒有想弄死我們,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們說了算,你要是有疑問,想翻案,可以去收集證據公訴。”
“我可不敢”劉志斌搖着手,裝作擔驚受怕地樣子,“死者家屬就是因爲死咬着你不放,想用法律嚴懲你們,最後慘遭滅門的。我膽子可沒那麼大。”
我無所畏懼地報以一笑,“那只是你的猜測,我問心無愧。”
劉志斌閉眼點頭,“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說也罷。就說西山療養院的事情吧”
“哦,你來這是爲了療養院的事啊,那你可以找何達去說,他應該最清楚。那天我是睡着了,但估計構不成什麼罪。況且也是你們脅迫我去捉鬼的,我只是個小市民,跟你這驅鬼師搭不了夥。”
“現在不光是何達的事情了。”劉志斌顯然動怒了,他又瞥了眼惡少,對我說,“你沒來之前,我和你兄弟都說清楚了,要是需要我,隨時給我打電話。”
“哎呦我去,您走好吧,我取向很正常的,沒閒工夫玩制服。”說着我忙側身,隨手指向店門的方向。
劉志斌似乎早就知道我會如此,表情平靜,也不是絕對的平靜,因爲他臉上總會隱匿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看了讓人反胃酸,更有踹爛他那張臉的衝動。
在我暗中咒罵的時候,惡少送走了劉志斌,順帶關了店面。他走到我身邊,一把拉我走向櫃檯,力量很大。我看他面相很苦,就問他怎麼了。
他示意我別說話,之後他低聲說:“出事了,昨晚我師父沒了”
“沒了”我腦袋轟的一下,難以置信地問他,“沒了方唐昨天那個師父”
他點點頭,一雙骷髏眼眨巴着憋淚,“我就這一個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晚上三點的事情,死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