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的速度比司姜想象的還要快，天光剛剛大亮起來她便拉着一整個戲班子回到了王府中。
二三十人站在小院之中叮噹的搭建起了戲臺子，司姜則興致頗高的同一旁化妝準備的旦角飆起了戲，一出出一句句皆是職責負心漢的。
聲音雖不大，可在這院子內足夠院子裏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竹影雖覺得解恨但亦是不免擔心起來。
戲班子的人動作極快，只不過半個時辰便將戲臺子搭好，臺子正對着書房的房門。
老班主捧着戲譜上前，“這位小姐您看看您想選那些曲目，我們也好做進一步的準備。”
“我剛剛同你們的花旦切磋了幾句，便是那幾句的曲目罷了，切記唱的不聲淚俱下，惹人深思我可是不付剩下的戲錢的。”
“小姐儘管放心便是，這戲定能唱好，包姑娘滿意。”
老班主點了人，那邊響起了鼓樂絲絃的聲音，諾大的看臺只擺了一桌一椅，司姜自是不用椅凳，故而那一椅被空了下來。
“哈哈，我大老遠便聽聞唱曲的聲音，未想到竟是你這裏這般熱鬧。”
廊下響起了季敬軒的聲音，他的懷裏不知抱着些什麼，高高的用紅紙包着已蓋過了他的頭，若不是他自側面露出臉來，她怕是認不出他來了。
“來做什麼。”
她病着的這些日子他倒是時常來，自上次救駕有功後，這個原本無心仕途之人，現在在京中亦是混的風生水起。
似乎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還不錯。
季敬軒將帶來的東西盡數放在她的一桌上，“自然是給你帶了些補品，近來聽聞金粉可治病，我便遣人弄了些金粉來。”
“我看你嫌我活的時間有些久。”金粉這東西用得多了確實可以解除百病，但這世間怕也要少了一人了。
“唉，娘子你這話說的便不是了，我怎的希望你不在了呢。這世上我最喜的便是你了。”
“第一”她的話到了嘴邊便收了回去。
先不管第一不第一，不過這一句娘子倒是點醒了她，赫連瑾歷來是個千杯不醉的，何故今日醉成了這般模樣。
“妾心匪石自不變，君心蒲草隨風搖，十載相守不若她處一日溫存，如此何不兩斷決絕人世間。”
戲臺上的戲將她拉回到戲臺之上。
季敬軒自覺的坐在了一座上，“你是知我要來特意備下的麼，恩，唱的不錯，便是悲了些。”
“只不過是戲文中的癡男怨女罷了。”
“這世上的癡男怨女亦是少不得的，不過男人三妻四妾頗爲正常，何苦想不開尋死而去。”
她看着他無所謂的模樣，竟覺的心頭憋悶的很，“那你又視忠貞爲何物。”
“你這是怎的了我說的不過是平常的現象罷了，你看自古那家不是三妻四妾的，普通百姓家皆是如此，帝王家更不必多言，將來燕王更是少不得正妃側妃侍妾的。”
“你卻是振振有詞了。”
他撿起一粒葡萄扔進口中，“先賢不是曾言說過女人如衣裳，既然是衣裳多幾件又何妨。”
司姜猛的抽了桌上鋪着的黃布，連帶着一碗葡萄一同摔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季敬軒條件反射性的躲到一旁，“你這是作甚。”
“不忠不義之人，不足爲某。”
“我又怎的了。”
“同你的三妻四妾好去吧。”戲臺上之人亦是被眼前的場景驚住，紛紛停了看向這邊，“繼續唱。”
戲臺上吱吱呀呀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司姜卻全然沒了心思繼續去聽。
季敬軒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反應過來，“你莫不是喫醋了。”
她別過頭去不說話。
身後的書房忽的開了門，女子搖曳生姿的走了出來，見司姜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季敬軒亦是看了過去。
恍然大悟。
“我說你今日怎的這般大的火氣，當真是喫醋了。”
“渾說。”
眼下是秋日，天氣多有涼爽，可女子衣着清涼如同夏日。司姜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轉了幾圈，微微眯起眸子。
反而是那女子不怯生的上前，對着戲臺上的衆人指手畫腳起來。
“誰叫你們在這裏唱戲的，還不速速離開，當心攪擾了殿下休息。”
“唱，給我繼續唱。”派一個女人出來撐場面，赫連瑾你便這般想躲着麼。
戲臺上的人左右爲難的繼續唱着，只不過聲音照之之前下了許多。
見他們不肯停，女子竟尋上了司姜。
“還不讓他們停下來，怎的你想攪了殿下休息不成。”見她一言不發，女子更是生氣，“你膽敢無視我的話，你只管等着，我必叫你後悔。”
女子隨手奪過琵琶，衝上了戲臺子將唱戲之人打了個七零八落，“走開，怎的還不走開，不許唱了，再唱便叫殿下處死你們。”
季敬軒驚詫的雙目圓睜，“燕王殿下莫不是看上了這般貨色。”
司姜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女子已然在臺上鬧了個痛快，趾高氣昂的下來直走到司姜面前。
“你只不過是殿下的舊人，我勸你識相點擺正自己的位置，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是麼。”司姜笑着開口，變掌爲抓奔着她的手腕而去。
女子本能的向後躲了一步，正巧躲過了她的攻擊。司姜的眼睛更是亮了起來，一手撐着輪椅的把手，身子離了輪椅，雙腿被她當做武器狠狠的朝着女子胸口的位置踢去。
女子欲要躲開，可眼中閃過一瞬間的猶豫，便是這個猶豫的空檔司姜險些得手，她身後的輪椅被人拖動着後移，將她同女子保持在相對安全的距離範圍內。
她猛地回頭，身後之人目光清明的看着她。
“你在作何。”
終於將赫連瑾逼出來了，她彎脣笑的一臉陽光燦爛。
季敬軒早在赫連瑾出現的瞬間衝了上去，此刻他的手正壓在赫連瑾的手腕上。
“我說娘子今日怎的這般生氣，原來是燕王殿下開始了三妻四妾的生活。恩，忠貞，說的不錯。”
戲臺上的人儼然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一動不動的跪了一地。
女子反應過來湊上前去，站在赫連瑾身邊，語氣裏卻絲毫沒了底氣。
“哪裏來的三妻四妾，殿下愛的唯有我一人才是。”
司姜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着，“哦，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