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將兩人的身影拉長投映在牆上。
赫連瑾翻着那幾封書信,鄭知州管轄的是秦嶺一帶,山高皇帝遠不說偏偏又是山脈密集之處,收成不甚豐盈,導致了落草爲寇打家劫舍之人愈發的多。
他放下書信,“你怎麼看。”
“寫勒索信的是位女子,她雖然可以模仿了男人粗狂的筆跡,可依然掩蓋不住自己中的娟秀。”她指了指字的轉角處,“唯有女子纔會處理的這樣圓滑。這幾封勒索信都是假的,是密信無疑,一定還有另一本冊子藏瞭解密的方法。”
赫連瑾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
她勾脣淺笑,“還有這些信極其重要,不然鄭知州不會保存了十幾年,這裏面的一定是即使現在翻出來仍舊是驚天祕密的祕密。”
“可能解密。”
“一時半刻還不行,不過給我半月時間,一定可以。”
“好。”
赫連瑾揉了揉睛明穴,司姜仍舊在一旁研究着這幾封密信。
“殿下,渡影說鄭秀是三年前突然回了家,之後便被選入了宮中封爲欣嬪,而董春姑說晉王是在三年前被人掉了包的,這其中定有聯繫。”
她從來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故意爲之罷了。
“其實鄭秀剛丟時,鄭知州是報了案的,可僅僅過了一日便去銷了案,說女兒找到了。”
“這麼說起來,鄭知州應是知曉了自己的女兒丟在了哪裏,但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件事捂了下來,他心中有鬼。”
現在看起來不止欣嬪有鬼,這個鄭知州也有鬼,就連這些個綁架欣嬪的土匪也有鬼。
既然是鬼,就把他們揪出來。
“三年前。”赫連瑾喃喃自語,忽的起身緩緩踱步,“三年前鄭知州管轄的區域曾有過大規模的旱災,顆粒無收。便是欣嬪在此番旱災中傾盡心力才引得父皇的注意入了宮。”
欣嬪能在短時間內成爲欣嬪也有惠妃娘娘的功勞在其中,現在想起來都是一路人,自然要互相提拔了。
“又是三年前,看來是有一張網在三年前就開始編制了,現在將我們全都網在了網中。既然是賑災這樣大的事,想來吏部的卷宗上能有記載,不妨掉出來看看會不會有任何端倪。”
他頓住腳步,曲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南木椅把手上,“不妨將刑部的卷宗掉出來一起看,許能在其中看出些端倪。”
“殿下的意思是十六年前鄭秀丟失一事。”見赫連瑾點頭,司姜忽的有些興奮,“既然如此,不妨將這些年來所有鄭知州管轄範圍內的此類案件一同查看,只有比較分析才能看出其中端倪。”
“正有此意。”
秦嶺一帶多山,匪盜衆多,由於鄭秀是被匪徒劫走的,便將她的案子歸檔到匪徒行兇之類,而單是匪徒綁架劫持案件的卷宗,厚厚的摞起來已將近一人高,幾乎將兩人的身影吞沒。
司姜原本還好好的坐在南木椅上,可隨着刑部侍書送來的卷宗越來越多,幾斤堆在地上亦是成了半人高的模樣,她索性轉換了陣地,扯了蒲團坐在地上。
“坐到我這裏來。”赫連瑾抽空擡頭,眼底藏着溫柔,“更深露重,會着涼。”
她打着哈欠,隨手翻着眼前的書,“多謝殿下關心,在山上的時候總是如此,不怕的。”
他有些失笑的搖搖頭,也便隨着她去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邦邦邦
外間似乎敲響了三更鼓,她揉了揉快要重影的雙眸,下意識的看向赫連瑾,只見赫連瑾手杵着頭,眉頭緊鎖雙眸緊閉,看似睡過去的模樣。
司姜小心翼翼的起身,扯了件披風爲他披上,手腕卻忽的被他擒住。
“痛痛痛。”瞬間清醒。
“有何收穫。”他鬆了手,眼中一片清明。
她有些委屈的扁扁嘴,跳過重重卷宗,將方纔自己翻過的幾本捧了過來。
“確實有一些值得格外關注的。秦嶺一代一直以來皆是由鄭知州來統轄,而那一帶山路較多,易出土匪,剿匪自然成了鄭知州的主要任務,簡單的來說他完成的還不錯,但卻有一處土匪窩子是他一直除不掉的,而這處土匪似乎也文明瞭些,從不越貨殺人。”
赫連瑾看着她手指的位置,那是秦嶺山系最爲縱深之處,地形破碎複雜,不僅易守難攻,甚至極難入內外出,能在此處安營紮寨的土匪,罕見。
“想來殿下也意識到了什麼,這處地方我多少了解些,是荒山,離城鎮也遠,這羣土匪若不是在辟穀修仙,便是打算在這裏集體尋死,不然是絕不會將寨子安頓在此處的。簡單說,這裏極有可能是某些神祕組織的祕密潛藏點,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渡邊還在鄭知州的管轄範圍內,此事便交由他來查清。”
司姜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此事多半同麗郡有關。他們費盡心機花了三年甚至可能是十幾年,不聲不響的搞了這麼大個動作,不妨就讓這個動作在不聲不響中沉寂下去。
現在想起來整件事極有可能是麗郡布的局,如此手段讓人心悸。
懷疑對象有了,唯獨缺少證據。
他們又不能直接衝進晉王府搶人,怎麼說晉王也是個一品的王爺,貿然衝進去成功還好,若是失敗了,他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還會連累燕王。
上策唯有讓這個假晉王自己亂起來,他們纔有機會找到證據,救出真的晉王。
唯有一個字,等。
“殿下,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赫連瑾神色陰鶩,似乎點了頭,“我們的人會時刻盯着晉王府。後日麗郡使臣便要入京,父皇讓本王前去接見。”
“這是好事。”她頓了頓,“卻又是壞事,麗郡使臣在此時入京,並不僅僅是入京這般簡單,雲府那邊定會有所動作。”
“那便在他們有所動作前,將他們安插在京都中的所有眼線拔除。是時候讓父皇知曉,到底誰纔是真正的敵人。”再睜開眼,他的眼底已是一片狠辣的光。
“臣願助殿下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