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曆2120年,新曆98年。
我的同班同學,西克爾,在城外同感染者的討伐作戰中不幸重傷犧牲,同班南德恩,爲了救援西克爾陷入感染者圍攻,同樣犧牲。
北區,軍人墓地。
我站在最後面,西克爾跟南德恩的母親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她們捧着自己的兒子的骨灰罐遲遲不肯鬆手,西克爾的父親站在自己的妻子的身邊抽着煙,一言不發,疲倦的臉龐上又增添了幾分蒼老。至於南德恩,他父親在他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南德恩的父親,同樣是一名遊俠,在行動中爲了掩護大部隊撤退,捨生取義。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老天啊,這就是你對於我的懲罰嗎”南德恩的母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原本我想逃離這種命,所以我一直都反對你做遊俠,但是,但是啊”
南德恩家周圍的好心鄰居攙扶住南德恩的母親,剛剛下過雨,地上很涼。
每個人都很同情他們,但是也僅僅做到這個地步而已,末日之下,人人自保已經是不易。
這個時代,宗教沒落,人人自危沒有人再去信仰神會給自己救贖,牧師們爲了不被餓死,紛紛轉行去做別的工作,葬禮這種事情現在都由四周德高望重的長輩來主持。
“西克爾,南德恩。他們是人類的戰士,他們爲了人類的未來貢獻出自己的生命,他們的名字將永遠的銘記在我們的心裏。”
“正因爲有他們這樣的人,我們的希望之火得以延續。正因爲有他們這樣的人,我們的生存的土地得以保存。正因爲有他們這樣的人,當惡魔來臨時,我們才能留有性命。”
兩位母親的哭聲更大了。
“讓我們用靈魂來爲兩位英魂祈禱,他們斬斷斬斷人世間的一切留念,自由的飛向天堂。”
“天堂祥和。”長輩說。
“天堂祥和。”衆人附和,我敬了個軍禮:“天堂祥和。”
由於土地緊張,所有的屍體都必須火化,老百姓可以將骨灰罐自己保管。軍人將全部埋進軍人墓地,這也是算是對軍人貢獻的一種肯定,畢竟入土爲安這種想法還是被人們非常看中的。但是雖然能夠埋進土地裏,逝去的人墓地還是非常小的,小到只能夠容下一個骨灰罐,上面在立起一塊方形石碑,石碑不大,只能夠勉勉強強下這個逝去的人的姓名,何日生,何日死。
葬禮結束,西克爾的母親已經哭昏了過去,被人給擡走了。南德恩的媽媽最後卻顯得異常淡定,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埋進土地裏,沒有再掉下來一滴眼淚。等到人都走光,她站起身子,拍拍褲子上的灰塵,一個人往回走。
猶豫了許久,我走上前,擋住她得去路。她擡頭看我,無神的眼睛直讓我心痛。
她認出來我的制服,點點頭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您,您好,我是南德恩的同學。”我突然緊張,我說完,南德恩的母親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怔怔的看着我。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原本安慰的話一句也想不起來。乾脆心一橫,從口袋中掏出一疊糧票和一個口袋,裏面叮叮噹噹的裝滿了銀幣說:“請您收下,這,這是我的,我的一點心意。請,請,請您節哀。”
她看了看我手中的糧票,卻沒有動手拿,事實上我們當兵的沒有多富有,因爲喫住都有保證,所以每個月的津貼只有十幾斤糧票和十幾個銀幣。這些還是正式遊俠的,我們做學員遊俠的是沒有津貼的,只有升到見習遊俠纔有津貼。
我剛剛升職不久,沒有什麼存蓄。我知道南德恩家裏的情況,我想要幫他們一點忙,哪怕只是一點點。所以,我通過克萊隊長那裏,預支了我未來三個月的津貼。
“你是南德恩的同學啊。”她反應過來說。
“非常抱歉,我沒有能夠就他,對不起。”我深鞠躬。她從我的身邊走過去,並沒有拿我手裏的錢跟糧票。
“我說,你叫什麼名字”她忽然站住腳問。
“我叫林海。”我不知道怎麼的,彷彿被長官叫住一半的挺直腰背。
“我記得,你們新兵畢業三個月之後才被允許參加實戰的不是嗎”
我彷彿被電擊了一般,嘴脣哆嗦,說不出來話。
“或許你們長官是想讓你們早一點積累經驗,但是在我,作爲一個母親看來,他這種行爲與劊子手沒有區別。”
我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的。
“好好活着,你才做正式遊俠不久吧,跟我兒子同期,哪裏會有錢你們給的撫卹金已經夠我這個老太婆活着了。”她走遠了,直到她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我都沒有勇氣去面對她。
我忘記了我在那裏站了多久,直到戴組長出現拍我的肩膀纔將我喚醒。
“走了,你已經站了很久了。”的確,我的腿都已經發麻了。戴組長帶我往回走。瀾姐回到班裏了,由於出現了第一例死傷的情況,克萊組長直接要求瀾姐歸隊,親自坐鎮。
我回到隊舍的時候,門口有兩個人站在那裏,看到我回來了,先是向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戴組長敬個禮,然後攬住我的肩膀異常熱情的說:“林海,你怎麼纔回來,等的我們好辛苦啊。”我記得他們是六班的邦吉和劉朗,我很奇怪他們爲什麼這麼對待我,雖然大家平時關係還算可以,但是交集卻是真的不多。
“你們這是”我很是奇怪的問。
“唉,好久沒有見你了嘛,想找你一起去喫個飯,結果去你宿舍發現你不在。就只好在門口等你了。”劉朗大笑道,人如其名,的確會讓人感覺到非常開朗。
聽到他們這麼說,我卻退後了一步,脫離了他們的臂彎。我說:“你們,應該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吧”
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邦吉露出了一絲難堪,劉朗倒是依舊大笑道:“哪有的事,別想太多,我們就是想好久不見了,跟你聊聊天,最近對你的事情也是挺擔心的。”
“謝謝。”我說:“我今天有點累了,改天吧。”說完,我徑直往裏走。
“等,等,等一下啊。”邦吉忽然叫住我,但是我卻沒有聽他們的話,拔起腿來向隊舍力狂奔。
“見鬼,我們攔不住他啊。”邦吉懊惱的抓了抓頭髮。
劉朗嘆了口氣說:“順其自然吧。”
推開隊舍的大門,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廳裏。他們看見我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帶着一絲詭異,我向前走了兩步。瀾姐撥開擋在前面的人走出來見到我有點喫驚的說:“小海,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