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端着早餐盤走向自己的位置，他路過了王光偉、張清歡和夏小宇、陳星佚他們四個人所在的餐桌，然後愣了一下。
王光偉以爲他有事兒找他們，就問：“怎麼了？”
林致遠搖頭道：“沒……我本來奇怪怎麼就你們四個人，剛剛纔想起胡萊沒回來。”
四個人看着他，其中陳星佚笑起來：“怎麼了，小林子？沒有胡萊見面懟你兩句，你還不習慣了？”
“呸！”林致遠啐了一口，隨後擺擺手，端着自己的早餐向他的桌子走去。
桌上四個人見他離開，就收回目光，繼續喫他們的早餐。
“別說林致遠了，我都有些不太習慣，耳邊少了一個聒噪的人……”張清歡感慨道。
在此之前，胡萊也不是沒有缺席過國家隊的比賽。
但一般這種情況，都不止胡萊一個人缺席國家隊的比賽，而是大多數留洋球員一起缺席。
比如之前的四十強賽。
在提前拿到十二強賽資格後，不少留洋球員就沒有被豪爾赫·迪隆招入球隊。
張清歡就沒有再回國家隊參加比賽，甚至連四十強賽之後的“中華杯”也沒參加。
因爲當時他已經以超齡球員的身份入選了國奧隊，那個時候他是跟着國奧隊一起訓練和踢熱身賽的。
那個時候他和胡萊都是以超齡球員的身份在國奧隊裏的，等他們再次回到國家隊，已經是去年九月份十二強賽開始時候的事情了。
像這次就胡萊一個人沒回來的場景確實很罕見。
“我看網上在說，日本媒體知道胡哥不參加這場比賽，還挺高興的。覺得日本隊的世界盃出線穩了。”夏小宇把他在網上看到的消息分享給同伴們。
大家反問：“穩了？”
“嗯。”夏小宇點頭，“他們覺得沒有胡哥的中國隊，就不足爲懼。因爲大家都有留洋球員，除了胡哥之外，他們覺得我們這些人和他們的留洋球員沒什麼差別，況且日本隊的留洋球員還比我們人數多……”
“操，被瞧不起了。”陳星佚嘖了一聲。
“被日本瞧不起不是很正常的嗎？”張清歡聳肩撇嘴。“咱們以前可是直接被人家瞧不起呢。也就是這兩年情況好點兒了。爲什麼好點兒了，不就是因爲胡萊起來了嗎？”
王光偉點頭：“還真是這樣。拋開東亞杯那個‘假國家隊’不算，我們第一次和日本隊交手，其實還是前年年初的亞洲盃。那次胡萊就進了他們兩個球，然後十二強賽又遇上了，胡萊也有進球。再加上胡萊在歐洲突然發力，給日本人帶來了不小的震撼。他們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在他們心裏，可能中國隊之所以能夠參加世界盃，甚至能夠提前兩輪參加世界盃，都是胡萊的功勞呢……”
“這麼說也沒錯啊，確實是胡萊的功勞。”張清歡說道。“世界盃咱們全隊進幾個球？胡萊進幾個？亞洲盃全隊幾個球，胡萊又進幾個？而且更重要的是胡萊的機會把握能力，我覺得這點是最致命的。有他在，就意味着我們總能在比賽中打破僵局。有些時候誰能先進球，誰就有優勢。”
“但除了胡萊，我們也有進步啊。”陳星佚不是很服氣。“上賽季我和羅凱、小宇可都是進了歐冠八強的，我還幹到了四強。他們日本球員在歐冠中的最好成績不過也就是四強嘛……”
“對，我們確實也進步了。”張清歡點頭道，“不過我們的進步是因爲我們原來的基礎太差。從十到六十，進步幅度非常大，可日本隊本來就有七十呢。”
陳星佚似乎還想說什麼，張清歡對他說：“其實這個問題也沒什麼好說的，日本媒體認爲沒有胡萊的中國隊實力不強，他們可以輕鬆贏。當然有道理。但足球比賽又不是打牌，你有大王小王就牛逼……還是得看場上表現。他們覺得能贏我們，那就讓他們來試試唄。”
“歡哥說得對，打嘴炮誰不會？足球畢竟還是得靠腳踢。”夏小宇附和道。
“沒錯。可不能讓胡萊那小子以爲我們離了他就玩不轉了。”王光偉也表示贊同。“明年世界盃上，我們總不能還靠他一個人吧？”
※※※
賽前新聞發佈會上，羅凱作爲球員代表參加。
然後他卻被記者問到了一個有關胡萊的問題：“沒有胡萊，是否會讓球隊在面對日本隊的時候，遭遇一些困境？”
羅凱盯着這個發問的記者看了大約有兩三秒鐘，沒說話。
搞得那名記者被看得心裏發毛，場面一度稍微有些尷尬。
還好羅凱終於開口說話了：“我們是一個集體，一個團隊。”
他就說了這麼一句，便沒有再繼續回答問題，而是表情嚴肅地坐在座位上。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不爽。
老實說，這個問題提的確實不夠禮貌。
就等於在質疑除了胡萊意外的國腳們的能力一樣。
但這也只是媒體記者們對迪隆不徵召胡萊歸隊的不滿情緒的延續，並非針對球員，針對的還是主教練迪隆。
如果換成其他情商高的球員，可能就說一些好聽的場面話，把這個問題搪塞過去了。
但偏偏今天來參加賽前新聞發佈會的人是羅凱。
於是他撂下這麼一句硬邦邦的話之後，就擺起了臉色，做出不配合的姿態。
※※※
“於，我總覺得你們的媒體在某些方面真的是不夠專業。”
一結束新聞發佈會，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迪隆就對自己的翻譯於金濤吐槽起來。
“他們竟然會問出那麼愚蠢的問題。”
於金濤解釋道：“他們只是對你沒有招胡萊感到不滿而已，豪爾赫，並不是真的針對羅凱。”
“不。我知道他們是在借題發揮。可我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注意到他們的問題了嗎？‘是否會讓球隊在面對日本隊的時候，遭遇一些困境’……你聽聽，你聽聽他們問的問題……這不是廢話嗎？”
迪隆雙手一攤，語氣誇張地說道。
“我之所以不招胡萊，就是希望讓球隊在比賽中遭遇困境，然後再好好看看他們在面對困境的時候如何應對……多麼難得，我們可以在比賽中遇到拼盡全力的日本隊，這可是你專門去找，都未必能夠找到的最好的熱身對手。”
迪隆在新聞發佈會上很顯然也受了一肚子氣，有情緒想要發泄。
“我爲什麼會說你們的媒體如此不專業？因爲他們到現在還在用‘亞洲’的眼光來看到中國隊，似乎在十二強賽和日本隊打來打去很重要。卻完全忘記了我們已經提前兩輪贏了世界盃出線權，剩下兩場和日本、伊朗的十二強賽如果不拿來練兵，那就毫無意義。他們還沒有意識到，中國隊備戰世界盃決賽圈的工作已經開始了！”
“他們或許覺得如果想要練兵，也不耽誤你把胡萊召回來……大不了不讓他上場嘛……”於金濤說道。
“那不一樣，完全不一樣。”迪隆搖頭，“有胡萊在和沒有胡萊在，給球員們的心理暗示是完全不同的。我就是要讓胡萊留在西班牙馬德里，就是要讓所有中國隊的球員們都知道，這次可沒有‘保險栓’了。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逼出他們真實的模樣。既然是練兵，當然就要設置最極端的情況。他們卻連這點兒道理都想不通嗎？”
於金濤有些尷尬地笑道：“中國的媒體水平確實不高就是了……”
“就像前段時間他們在爭論的那個和中國足球青訓有關的問題，在我看來也很可笑。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爲了青訓的理念之爭吵來吵去……這有什麼好吵的呢？歐洲足球是世界足球最先進的地方，只要看看歐洲足球的青訓是怎麼搞的，然後照着學不就完了嗎？”
“我們國情不同……”
“不，於。這都是藉口。沒有什麼國情不同。你們連走都沒有學會的情況下，就想要發明出比世界百米冠軍更好的起跑技術，那是扯淡。在中國足球還沒有真正取得成功之前，學習世界最先進的足球理念就對了。哪怕是盲目地學，也比你們自己在那裏瞎琢磨強。”
說到這裏，迪隆長嘆一聲：“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以後會有更嚴重的後果等着你們。現在我只不過是沒讓胡萊回來參加一場比賽，你們的媒體和球迷就無法接受。那以後等胡萊他們這批球員退役了呢？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到球場上替你們國家隊踢球后，你們……中國足球，又要何去何從？你們的媒體和球迷還能不能接受？到時候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