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答應了,林清妧讓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照顧林素瑤。
妙桂看到小竹神色惴惴地離開,暗暗嘀咕着小姐有什麼祕密隱瞞自己,這樣一想還不滿意地瞪了小竹一眼,她一定得好好保護小姐!
“妙桂,過來。”
妙桂聽到林清妧在院子裏叫她,馬上就跑了進去,看到林清妧手裏有一本泛黃的書,偏了偏腦袋。書籍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份了,妙桂覺得有些神祕,莫不是什麼稀奇了琴譜或者是棋譜?但她家小姐不是說沒這個雅趣嗎?
“小姐,這是什麼書啊?”
“菜譜。”林清妧笑了笑,眼眸彎彎,站起身隨手將垂落的青絲攏到耳朵後邊。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今晚我要做菜。”
她前世都沒怎麼享受生活,這一世肯定要讓自己活得盡興些的,而且她想多孝順孝順她娘。
“小姐不可啊!”妙桂嚇得跪了下來,扯着林清妧繡花裙襬:“小姐你好歹也是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怎麼能去沾染那些油煙氣兒呢?大人知道了又會責怪你的。”
蘇梨雲身邊最老的人就是夏嬤嬤了,她有個長相伶俐的孫女叫做春燕。林清妧昔日同她玩的好,羨慕春燕一手好廚藝,某天就偷偷跑去廚房煮魚,被林奇文知道了罰她在祠堂跪了一晚上。
理由就是林家的女兒應該學習琴棋書畫,不應該做這些下人做的事情。
林清妧想起這事情忍不住癟嘴:“父親是迂腐,我可不認爲林家的女兒就有多嬌貴了,而且我不僅今晚要做菜,往後也要做。你最好快些給我站起來,不要動不動就跪。”
妙桂站了起來像個小媳婦兒一樣:“奴婢肯定會被大人責罵的。”
“有事我擔着”林清妧抿了下嘴脣,翻開菜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就做蛋花羹和辣椒炒肉吧,其他的太難了些。”決定之後纔對妙桂道:“讓人把梨花院的小廚房收拾出來,陪我出去一趟。”
“這都晌午了還出去嗎?”妙桂眨巴眨巴眼睛:“姨娘說今天中午讓廚房煮酒釀圓子。”
“我帶你去喫好喫的啊。”林清妧笑眯眯地拍了拍妙桂的肩膀。
前世妙桂跟着她確實沒過什麼好日子就死了,她一直覺得遺憾萬分,經歷那麼多事情之後,早已經把妙桂當做朋友看待了。
望川樓背靠着江河風景極好,此地人也不是很多,倒是清淨。這家酒樓在京都並非最有名的,但卻是一些有身份的人愛去的。據說尋常一桌菜就是尋常小康人家兩三年的開支,林清妧前世託顧凌的福來過幾次,菜色漂亮精細味道十分不錯。
馬車“咕嚕嚕”地停在望川樓前面,林家的馬車相較於其他人家的馬車要寒酸了不少,林清妧卻不以爲意地下了車,帶着妙桂進去了。
她穿了件橙紅色的錦緞齊胸襦裙,袖口上繡着白色的花紋,裙襬繡着大幅飛花祥雲紋,腳步一動長裙便隨着腳步散開。環珮脆響,煞是清嫩絕色。
面容清秀的店小二看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兒帶着丫鬟來,立馬熱情的迎接了上去:“小姐是大堂還是包間?”
望川樓的規矩是先付錢再上菜的,他也不怕遇到人喫霸王餐。
“一個包間,我先點菜。”林清妧走到櫃檯看了下木牌上的菜,按照這妙桂的喜好點了六七樣,就在她瞪大眼睛的視線裏付了銀子。
“那麼貴啊?”妙桂捂着嘴小聲嘀咕,看着有些肉疼,這菜是神仙水煮出來的吧?
“往後帶你喫更貴的。”林清妧捏了下妙桂的臉,如今的妙桂也只有十四歲,讓她覺得可愛的緊,眼底暖洋洋的。不顧店小二啞然的表情,指了指妙桂:“小二帶她去包間吧。順便通報一下紀叔,讓人帶我去天雪間。”
小二本來震驚這是哪家小姐如此富貴,看起來年紀小但對下人居然這麼大方,但一聽她是要上天雪間的人立馬釋然了。
“小姐?”妙桂難以置信地開口:“你是發財了嗎?”
“看來是你家小姐平日裏待你太苛刻了。”林清妧被逗樂了,安撫好妙桂之後,正好紀叔也親自下樓了,便推了推妙桂:“我這些錢還是有的,你別亂想只管都喫完纔是。”
“十三小姐。”紀叔恭敬的彎了彎腰:“請您隨我上去吧。”
  林清妧溫溫和和地笑了笑,回以一禮:“紀叔何必同我如此客氣,我只是個小輩罷了。”
妙桂看着林清妧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滿懷感激地隨小二去包間了。
店小二暗暗在心裏腹誹,你家小姐能讓紀老那麼禮待哪裏是個沒錢的啊?真是大驚小怪。
天雪間在三樓,觀景視角正好是淼淼流水映着天光,江河橫臥如同抖開的綠緞橫披,微風吹皺了春江水,還有小船兒畫舫順着水流劃過。
林清妧走進裝修華麗的房間,繞過翠絲織錦的山水屏風,只見窗戶大開着,一個人背對着她坐在靠窗的桌子邊,面前只有一壺茶水和兩隻小杯。一身寬大白袍繡着金絲蓮花紋路,在陽光下彷彿謫仙一般。
“九爺。”紀老輕聲開口喚道。
林清妧呼吸一窒,背脊挺直,腳步也放輕了幾分。面前這位就是蘇幫最神祕的九爺,面對這種有大才能的人,她其實是即欽佩又有些害怕的。
紀老看到林清妧鼻尖都浸出了點點汗珠子,心裏有些好笑但也明白她爲何緊張,面對這位還能如此鎮定已然不錯了。
“十三,過來坐吧。”慕玄微微側臉,烏黑的長髮如同瀑布一瀉而下,襯托出他的肌膚有宛若白玉般的光澤。
聲音清醇像挾帶着雪山之巔過了的風一般。
“好,好......”林清妧後知後覺地發現十三說的是她,隨着紀老小步坐到了慕玄下手邊的位置,和紀老面對面坐下。
她剛坐下又想起了什麼突然驚坐起來,彎下腰磕磕巴巴地開口:“見過九爺!”
“我不過年長些,不必同我如此客氣。”
林清妧頭一回發現“不必客氣”這句話那麼的討厭啊。
“是!”林清妧坐下,聽到慕玄一聲輕笑,然後一隻骨節分明白皙漂亮的手拿着茶杯放在了她面前。林清妧驚訝地擡頭,客套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愣了。
慕玄生得極好,眉目狹長溫和,眼睛裏如同寒冰一般。秀挺的鼻樑,淡薄的嘴脣,面容柔而不陰俊美至極。
“謝謝......九爺。”林清妧自知失禮,目光不過再他臉上停留了兩秒就挪開了。
紀老看林清妧拘謹,便對慕玄道:“再過一月我便會回北國,十三小姐就有勞九爺了。”
慕玄垂了下眼眸,擡起手了口喝茶,慢條斯理地開口:“紀老託付,我自然盡心。”
林清妧沉默,她覺得氣氛很冷,但她更覺得面對慕玄這樣的人還是不要貿貿然巴結討好,不然只會引起對方反感。
慕玄看了眼恨不得把腦袋垂在桌子上的女孩,忍不住彎了下嘴角,指尖放在桌面上點了點。他有那麼可怕嗎?想着拿出一個盒子,推到了林清妧面前:“見面禮,我姓慕......”
“多謝九爺!”
“不用叫得那麼生疏。”慕玄耐心糾正林清妧的稱呼。
“多謝慕叔......”林清妧像小心翼翼的兔子一樣,將木盒子扒拉到面前。一雙眼睛清光瀲灩,語氣裏不自覺帶了些討好。順便腹誹:這人的氣場好可怕......
紀老聽到林清妧叫慕玄慕叔,看了眼慕玄有些古怪的臉色,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慕玄本來是要告訴林清妧自己的身份的,但被她打斷了。看她那副小模樣,又咽下了要說的話,轉頭問紀老:“蘇爺決定如何讓十三接手京都的生意?”
“十三小姐管理的生意,必須和蘇幫脫離關係,所以蘇爺決定將這些產業改頭換面,對外說是月樓收購。”紀老回答,臉上帶了些笑:“蘇爺很看好十三小姐。”
蘇六卓在京都的產業不多,對於富甲一方的他而言這些只是九牛一毛罷了,權當做是給林清妧的試金石。至於月樓只是蘇幫以其他私人名義培養起來用於轉移產業的商業勢力罷了。
慕玄皺了皺眉,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月樓現在只有徐宋和一些新人吧?”
紀老無所謂地笑了笑:“這樣有益於十三小姐培養自己的手下。”
林清妧全程當背景板,真的,不到無計可施她不會去找這位九爺。她前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但是在慕玄面前就像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一樣,不敢有半點逾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