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薄書硯應該是這樣的男人，溫柔中帶點犀利，謙和中又有傲骨，若是放到古代那就是翩翩竹林貴公子，若是民國就是長衫一襲的教書先生。
然而，現在，在許橙橙眼裏。
這男人滿臉都寫着渣男倆字。
許橙橙重新坐下來，看着他，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兩個窟窿來。
“橙橙，別這樣看我。”
薄書硯內心發毛。
她不說話的樣子好令人害怕，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怎麼抽她，他話還沒說呢。
“你喝了多少酒？”
“沒，沒喝多少。”
“沒喝多少把自己喝進醫院，你身嬌體弱到了這種地步，我竟然不知道？”
“大概七八瓶。”
許橙橙拍拍手：“你很牛嘛！”
薄書硯：“……”
他接不上話。
但是他很快委屈起來：“怎麼不問我難受不？”
“你剛不是說見到我不疼了快好了嗎？”
“我……”薄書硯捂臉。
“怎麼，你其實是騙我的？”
“沒有，心裏上是這樣的，你對我起到了安慰作用。”
“先喫飯！”
“你不餵我嗎？”
“你手沒傷吧！”
靠，撒嬌也沒用！
“好，那我自己來。”薄書硯委屈去拿碗。
“你委屈給誰看呢？”許橙橙翻了個白眼說：“我今天來是還你一飯之恩。”
上次他給她送了飯。
薄書硯將飯盒擱回去：“那你還是欠着吧！”
許橙橙：“……”
“你不喫？”
“我吃了，你下次是不是不來了？”
“嗯。”許橙橙很冷靜，說：“我們分手吧，上次忘了說。”
薄書硯一下睜大眼睛：“不行。”
“我是來通知你，不是來徵求你的同意的。”
“爲什麼？”
許橙橙幾乎被氣笑了：“爲什麼，就你乾的那些事，還要問爲什麼？”
“你不給我機會嗎？”薄書硯心有些痛，他說：“我知道錯了，我是個混蛋，你怎麼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你不能說分手，你不能拋下我也不能拋下小遇不管。”
許橙橙聽了他的話，很是難過。
可是她一想到那個女孩。
昨晚做夢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了對方。兩人隔着一層迷霧相望，似乎能夠照見彼此，她說她也叫Chen。
她能感受到那位女孩身上的痛苦和壓抑，以及難過。
總覺得對方和自己心意相通。
可是……
爲什麼呢？
明明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啊。
但是她就是說不出的難受，爲那個素未謀面就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女孩，她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些壓抑連帶着對薄書硯的愛意都沖淡了很多。
是的，他對自己很好，好到這世界上任何人都比不了，她痛經，他會及時準備藥片以及熱水，甚至於她的貼身衣物，薄書硯都會幫她清洗好，她在廚藝上毫無天賦，他就每天變着花樣做各種好喫的投喂他，她爲了標書項目以及傻逼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總能給出溫柔建議。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愛她的證明。
許橙橙回憶起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絲毫不懷疑薄書硯對她的愛。
可是她始終沒辦法過自己內心那一道關卡。
一想到那個女孩，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刺穿一樣疼痛，連帶着胸口的肌膚都像是被火灼燒了一般又痛又熱。
她很煎熬，受不了。
見許橙橙不說話，薄書硯繼續道：“橙橙，小遇很喜歡你，一直說想讓你給他當媽媽，還說想要個妹妹，你上次不是說等他考滿分給他送個妹妹嗎，他昨天給我看試卷，真的進步了很多。”
許橙橙幾乎淚奔。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再道歉：“我也很難過，但是我始終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關卡，像是被什麼抓住心臟一樣，一想到我就沒法呼吸，書硯，小遇他，我可能做不了他媽媽了，還有很多更加溫柔的女性可以勝任。”
“那如果我說，你就是小遇媽媽呢？”
“很感謝你的認可。”許橙橙說：“但是這事我已經決定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是他生物學和遺傳學的親生母親。”
許橙橙：“把話說清楚。”
“上次的鑑定出了問題，樣本1和2弄錯的，與小遇有關係的那份鑑定結果是你的樣本。”
死就死吧。
他也要說出來。
許橙橙：“你不用撒這種謊留住我。”
“不是撒謊，我後來又測了三次，比對結果一致，小遇是你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許橙橙：“……”
她怒道：“你在說什麼，我都沒懷過孕，怎麼會生下小遇。”
“你忘了，你把一切都忘了。”
他們之前的過往，愛也好痛也罷，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給忘記了。
許橙橙：“薄書硯，你別在騙我了，你生個病腦子還糊塗了，在這說胡話，我根本就沒生過孩子，我高中畢業就……”
想到這裏，她忽然打住。
她沒有大學畢業證書。
最高學歷還是高中。
她醒來的時候以爲自己還剛剛高考完，準備出去旅遊，結果她媽說橙橙啊，你出了車禍，在牀上躺了一年多啊，可算醒了，媽媽的眼淚都流乾了。
那一年她已經二十一歲了。
於是她就開始在自己媽媽朋友的公司上班賺錢，然後去面試了江城，最後面試進去了。
她問她媽自己胸前的疤痕怎麼來的，她媽說出車禍車子起火了被燒的。
所以，其實不是。
媽媽也隱瞞了自己很多事情嗎？
薄書硯看着她臉色幾度變化，頗有些心疼和後悔，自己告訴她這些到底是好還是壞。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已經決定豁出去了自然不可能半路退縮。
“你留學的時候遇到了我，生下的小遇。”
“留學？”許橙橙眉頭皺得緊緊的：“我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
“你高中成績很優秀，是濱城一中年級前十，怎麼會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
濱城是遼東省省會城市，一中那可是全省的尖子生集中的地方。
許橙橙：“我媽說我高考沒考好，沒有學校要我，所以一畢業就出來打工了。”
她沒參加高考，自然也不會被國內高校錄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