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無能看往生派衆人，一直認爲他們裝神弄鬼，從不給好臉色，譏誚嘲諷基本就掛着不放下來。
這回，接連地一聲“臥槽”走天下，他感覺臉都要被抽腫了。
再世天女劉夢娘這一手，忒像是傳說中的法術了。
總不能是那些漂浮在地湖當中不知道多少年的浮屍們，也被她給忽悠瘸了吧。
“不算。”
陳陽皺了皺眉頭道。
朱無能頓時精神一振，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他這一凝神觀察，頓時就發現了不對。
那些浮屍的確是被攝住了的樣子，被阻在了數米之外。
再世天女劉夢娘拇指掐住中指，緩緩地收回，又緩緩地按出去。
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隨着她的動作在向前散發出去，形成一道氣牆，在阻住那些浮屍前進。
一己之力，鎮壓邪祟。
往生派所有人都忘了之前死去的同伴，一個個臉上放光，虔誠地跪下來，跟隨着劉夢娘不住地念誦着經文。
不僅僅是朱無能在看，胡圖也在瞪大了眼睛看，看着看着，他膝蓋一軟，差點沒跟着哧溜跪下去。
“這……這還不算？”
胡圖結結巴巴地說着，若不是從小聽他家那三位摸金校尉講各種倒鬥故事，黑驢蹄子大糉子之類的，還算是有一點抵抗力，這會兒真就皈依了。
這忒唬人了。
“還真不算。”
朱無能長出一口，拿手肘戳了一下胡圖，“你看劉夢孃的手。”
胡圖一臉懵逼，使勁兒看，吞嚥着唾沫道：“蘭花指？”
蘭尼瑪個花指。
朱無能氣急敗壞：“那叫手印，手印！”
“阿呸，差點被你帶溝裏了嗎？我讓你看這個了嗎？”
“往下頭點看。”
胡圖縮了縮脖子，凝神再看。
“咦？”
這下，他多少看出了點端倪來。
再世天女劉夢娘掐出的手印下頭，點點如星屑的光點，在揚揚灑灑地落下，融入地湖中不見。
也就是在陰暗的地下環境裏，若是在陽光下，或者燈火通明，這點星屑微光，想要靠肉眼看到那可太難了。
神不知鬼不覺的。
“這是下了藥？”
胡圖不太肯定地道。
朱無能砸吧了下嘴，他也不是很確定。
他們兩個，一個在故事裏，一個是親身經歷，都算是江湖人，多少都聽過一些傳聞。
一些下九流走江湖的，冒充這個大師那個尊者的，喜歡在手上戴個扳指戒指，或者脖子上掛個墜兒什麼的？
那都不是戴着好看的，上面有機關，或者是細如牛毛的針，或者是直接往外噴着藥，先給人迷瞪了。
人都迷瞪了，那還不是大師說啥是啥，還以爲見了神仙。
身爲往生派的大頭領，劉夢娘會這手一點不奇怪。
她手上那個深紫色寶石的大戒指，看着就十分之可疑。
問題是，地湖上漂着的那可不是人呀。
那是被水泡了不知道多少年，蠟都給泡出來的浮屍呀。
對這種邪門玩意兒，藥還有用嗎？
朱無能和胡圖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搖頭。
懸乎！
陳陽神情也是凝重，卻跟他們看的，想的並不相同。
他皺着眉頭道：“重點不在那裏，是那枚戒指。”
“確切地說，是上面那一顆寶石！”
陳陽的眼睛，在放光，在幽黯的地下環境裏面，跟兩顆貓眼石似的。
前面種種，無論是狩獵人爲食物的純女性部落怪物，還是湖上漂浮千年的浮屍，他興趣都不是太大。
這一回，卻是不同了。
胡圖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朱無能卻咯噔一下，如被冷水當頭潑了下來。
他渾身一激凌，反應過來了，壓低了聲音道：“陳王，你的意思是……
靈石？”
陳陽想了想，補充了兩個字：“碎片！”
靈石碎片！
朱無能恍然大悟。
這再世天女劉夢娘，有諸多神異，不管是少年時候的逆而崛起，還是後來的成爲大大的邪教頭子，靠的其實就是這一枚戒指上的寶石。
“竟然是靈石碎片……”
“……那就說得通了。”
朱無能有些明白了。
阻攔住浮屍的，並不是法術，而是靈石本身的威能。
再世天女劉夢能，也不是什麼邪教騙子，她搞不好是真的信了自己的那一套鬼話。
她靠着這種類似自欺欺人的方式，真的多少撬動了靈石碎片的威能，產生了種種不可思議的神異。
朱無能又有些不太確定地道：“只是一點碎片，比米粒也大不了多少，有這麼邪乎嗎？”
陳陽微笑，收回目光，道：“其他的靈石碎片，或許沒有，但這一塊……
有！”
朱無能撓撓頭，有聽沒有懂的樣子。
陳陽不以爲意，繼續道：“老豬，你忘了我們爲什麼衝着契丹神女來了？”
朱無能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陳陽忽然轉到這兒來是啥意思？
陳陽也不管他，繼續道：“契丹神女的那一塊魔石，是已知的最後一塊還有威能留存的靈石。”
“我們之所以直接就衝它來了，是因爲它既然是最後一塊留存了威能的靈石，那麼是不是可以假定，它其實就是最強的那一塊。”
朱無能有點懂了。
這就像大家都被困在山裏頭，只有水喝沒喫的，正常情況下，最後一個餓死的，鐵定是最胖的那一個。
足夠胖，纔有足夠的脂肪儲備，能支撐到最後。
如果靈石也是一樣的情況，那麼契丹神女手上的那一塊，的確有可能是歷史上所有已知靈石裏面最強的。
陳陽衝着再世天女那邊努了努嘴，道：“這位再世天女，她手上的這塊碎片，應該是已知最早恢復能力的靈石。”
朱無能點了點頭，深以爲然。
不細想就算了，細想一下，這再世天女劉夢娘成爲邪教頭目都這麼多年了，她如果真是靠着靈石碎片裝神弄鬼的話，那這個碎片恢復能力的時間，可真就有點早了。
陳陽眼睛再一次在放光：“我們對最強靈石的推斷，其實也可以放在恢復上。
最強的靈石，興許就是最快恢復能力的。”
“劉夢娘手上這個碎片，大概率是從契丹神女手裏那塊上敲下來的。”
朱無能恍然大悟。
“怪不得了……”
他望向那些停滯了的浮屍，徹底明白了。
“這是回到了老家呀，然後被老家養的狗聞出味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