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厲雲棠眸色一變,低眸審視着她的神情:“這是你的真心話”
“是”
像是爲了斬斷自己的後路一般,言夏夜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眸子的時候,眼中滿是澄澈的冷清,“我不知道我對秦焱的心意算不算得上喜歡,但我想幫助他,想留在他身邊,這些都是真的。”
深知杜撰出來的謊言騙不過面前諱莫如深的男人,言夏夜故意把利益交換說成純粹的爲愛付出:“秦焱也很看重我,他不在乎我和厲北城的過去,當衆宣佈我是他的未婚妻”
厲雲棠好看的眉頭慢慢蹙起,眸中的笑意漸漸被認真取代,“僅僅因爲這些小事,你就愛上他了”
他所認識的言夏夜,似乎並不是這麼脆弱的女人。
就連他想要走進她的心裏,都是特意經過仔細謀劃的,精心挑選了她人生中最灰暗落魄的時機出現,沒道理秦焱會成功的如此輕易。
“或許在你看來都是小事,但對於我來說,他是第一個肯爲我這樣做的男人。”越說越覺得有道理,言夏夜侃侃而談的快要連自己都信以爲真:“而且他長得又帥,和我年齡相仿,家世不錯,性格很好。”
打斷了言夏夜誇誇其談的,是厲雲棠風淡雲輕的一聲嘆息:“夏夜,我累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依舊維持着單手攬住言夏夜的姿勢,只不過這次不再是桎梏和控制,反倒像是把小部分體重交給言夏夜來替他承擔。
言夏夜張了張嘴巴,訝異的看着面前難得示弱的男人,對他的擔心頃刻間勝過了想要一刀兩斷的決絕,不自覺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臂,認認真真的仰起小臉,眼中滿是不容錯認的在意:“你哪裏不舒服需要我給醫院或者燕九先生打電話嗎”
在她看來,能讓厲雲棠破天荒地表示疲憊,只可能因爲他身體不適。
“不用。”輕而易舉的洞悉了言夏夜的心思,厲雲棠不動聲色的掩去脣角淡淡的笑,同時也真切的把秦焱納入了敵人的考量範圍,“公司最近的情況有些棘手,我已經一天一夜沒閤眼了,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其實無需他提醒,言夏夜早在今晚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看穿了他遊刃有餘之下深藏的疲憊。
只不過她不想表現的關心他而引起誤會,硬生生的嚥下了那些關心的話語。
頗爲自責地抿緊了脣,言夏夜伸手環住男人的肩,想也不想的直接帶着他朝小臥室走去。
要不是她走投無路的打電話給他,他應該就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的親自過來,把寶貴的休息時間用在路上了。
享受着言夏夜無言的照顧,厲雲棠從善如流的在牀邊坐下,脫了身上的外套交到她手裏,狹長星眸半睜半閉,磁性的聲音放的很輕:“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天你要我打聽秦伊人和楚昔年”
“嗯。”言夏夜本來拿了外套想要離開,聽到這硬生生的停住腳步,在昏暗的燈光下側身望過去,猶豫着道:“不着急,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你好好休息。”
雖然她的確很關心秦伊人,可感情上的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的,就算她弄清了來龍去脈,也還需要時間去好好考慮怎麼開導好友。
“沒關係,過來。”
厲雲棠向後靠在她那些軟軟的抱枕裏,舒服的選了個姿勢,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在牀邊坐下,“告訴你也可以,不過我是個商人,沒有白做好事的打算。”
這樣慵懶無防備的厲雲棠非常新奇,擁有着與平日截然不同的魅力。
言夏夜小心翼翼的在他身邊坐下,極力忽視胸膛裏失了節奏的心跳,輕聲問:“你想要什麼”
“是啊,我想要什麼”低笑着重複了一遍言夏夜的話,厲雲棠握住她手腕的指尖加大了些力氣,漆黑的眼瞳裏倒映着她的身影:“陪我睡一會,放心,我什麼都不做,只是睡一會。”
言夏夜困擾地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沒有說話。
當然,她對厲雲棠的承諾沒有半分懷疑。
她之所以會猶豫不決,是因爲這種舉動似乎並不比曖昧好上多少。
她不清楚厲雲棠是怎麼想的,不過對她而言,單純相擁而眠的關係,甚至比情情愛愛還更加讓她怦然心動。
牢記着自己不可以再陷下去,她鼓起勇氣想要拒絕,又在看到男人眼下的青黑時呼吸一窒,最後表情複雜地點了下頭。
即便是厲雲棠這樣強大到所向睥睨的男人,或許也會有想要眷戀某個人體溫的時候。
“等一下,我先把外套拿出去,而且我還沒洗澡”
“不用那麼麻煩。”厲雲棠長臂一攬,直接把言夏夜扯入懷裏,線條凌厲的下巴抵着她軟軟的發頂,扯過被子蓋在二人身上,到了這會兒纔想起徵求她的意見:“你要去換睡衣麼”
清美的小臉埋在男人的胸前,言夏夜極有分寸的搖了搖頭。
她深知厲雲棠對女人的致命吸引力,身上的裙子充當睡衣的確不大舒服,卻也算是間接提醒她眼下的狀況,免得睡着睡着犯起迷糊,稍不留神獸性大發,會反過來撲倒男人。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厲雲棠也不在意,伸手扯過鵝黃色的薄被蓋在二人身上,嗓音溫存的複述起他從楚昔年那得到的消息:“關於那個季蔓蔓,她是楚昔年十六歲時的初戀,兩個人在一起好了大概五六年,中間發生了什麼我不是很清楚,唯一確定的,是季蔓蔓主動離開了楚昔年,而楚昔年受不住打擊,之後消沉了好幾年。”
呼吸清淺的聞着男人身上近在咫尺的清冷幽香,言夏夜暗自慶幸這個姿勢很好,否則男人一派淡定,而她發燙的臉頰無從掩飾,反倒顯得她心裏有鬼。
“楚昔年說現在的他無意和季蔓蔓再續前緣,但季蔓蔓回來的理由也很明顯,長此以往,我不確定他能控制得住不去動心,畢竟凡事總有例外。”修長的指尖把玩着言夏夜散落在枕頭上的髮絲,厲雲棠總結道:“我只能從個人角度上給出意見,如果我是秦伊人,我會選擇和楚昔年斷絕來往。”
“可伊人和楚昔年已經訂了婚”
事關好友,言夏夜一下子亂了分寸。
她心慌意亂的擡起小臉,卻忘了她和男人極盡的距離,要不是向後躲開的即時,險些主動吻上了男人的脣。
撲通
而躲開的後果,就是言夏夜裹着被子,狼狽的從牀上滾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墨雲端想要拉住她的手僵在半空,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他坐起身子把地板上臉頰暈紅的言夏夜拉起來,好笑的望着她:“夏夜,我有那麼可怕麼”
聽着男人意味深長的打趣,言夏夜臉頰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尷尬僵硬的重新爬回牀上,她主動選擇了背對厲雲棠的姿勢,老老實實的抱着被角說話:“你覺得,楚昔年不可靠嗎”
“也不能這麼說,只是人心難測。”厲雲棠不在乎她的迴避,照舊勾過她的髮絲在指尖把玩,享受着那猶如絲綢般的觸感,“倘若秦伊人想要的只是婚姻,那楚昔年堪稱最佳人選,但她要的是愛情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想要得到總要揹負更多風險,有得必有失,這是世間萬物的規律。”
言夏夜想要反駁,又覺得厲雲棠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她隱隱覺得男人大概曾經經歷過難以言喻的強烈感情,所有的熱情早已燃燒殆盡,纔會變得像今天這樣冷峻淡漠,連即將成爲他妻子的尹沫,似乎也從未真正走進他的心裏。
心裏漫過針扎似的疼痛,言夏夜抱着被角的手緊了緊,腦海裏第一個想起小云朵那位神祕的親生母親。
真是想不到,連厲雲棠這樣的男人,也會有爲情所困的過去。
“生氣了還是睡着了”
見言夏夜沉默半晌,厲雲棠莞爾,語氣似哄似慰:“不過這是秦伊人和楚昔年之間的事,怎麼決定都由她自己選擇,我可以確定,起碼直到我見到楚昔年的那一刻,他還沒和季蔓蔓發生過任何背叛秦伊人的事。”
對於背叛和勾心鬥角,厲雲棠見過太多,也經歷過太多。
時間一久,他可以近乎直覺性的判斷對方說的話是真是假,準確率還是挺高的。
可也正是因爲如此,在言夏夜說她喜歡秦焱的時候,他的這種直覺告訴他,言夏夜說的並非真話,卻也未必都是假的。
凝視着女孩背影的眸光逐漸變得深沉灼熱,厲雲棠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眸,有些懷念起他和她共度的那一夜。
單從這一點來看,他決定還是放過秦景一這一回。
“謝謝,我會轉告給伊人,讓她來做選擇。”
就在厲雲棠以爲言夏夜真的睡着了,背對着他的女孩慎重的給出了回答:“我覺得,一個人能愛的機會極其有限,很多人一生都等不到可以去愛的對象,她不該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