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夜深吸口氣,若無其事的走出言家。
午後陽光下,整齊劃一的車隊安靜停泊在車道上,漆黑的車身反射着矜貴的光澤。
言夏夜微微有些詫異,擡眸望去,正看到其中一輛邁巴赫的車窗玻璃緩緩落下,露出男人俊美清冷的側顏。
厲雲棠薄如一線的脣角挑着抹好看的笑,光影交織勾勒出他英挺立體的五官,俊美不似真人。
擡手製止保鏢上前,他親自下車替言夏夜拉開車門,淡淡道:“夏夜,上車。”
不知怎的,在看到厲雲棠的一瞬間,徘徊在言夏夜心中那些痛苦迷茫的思緒,都被強制性的丟到一邊,只留下男人清雋優雅的身影。
她加快腳步走過去,藉着彎腰上車的動作,笨拙又迅速的蹭了下殘存着淚水的眼角。
直到確認一切無恙,她才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小叔叔,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醫院那邊,你的緊急聯絡人留的是我的號碼。”
厲雲棠坐在她身邊,中間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狹長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睨着她:“所以你一旦從醫院逃走,我會第一個知道你是不是哭過了”
“沒有。”言夏夜偏過臉去,儘量自然而然的回答:“小叔叔,謝謝你來接我。”
男人遠山般的眉挑了挑,擡起手輕輕在她細膩瓷白的臉頰上蹭過。
感受着指尖傳來的涼意,眉眼間多了些許不悅,沉聲問:“還說沒有”
“我母親身體不好,我早知道她會發脾氣,只是低估了我的承受能力。”
男人的指腹帶着薄繭,在她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碰了碰,動作親暱又不至於顯得曖昧,卻留下鮮明的觸覺。
言夏夜很少有被人認真關心的經歷,被人觸碰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發燙,不得不垂着小腦袋掩飾她的心虛:“都是些家事,不值一提。”
“關於言伯母的病情,我已經和國內幾個專家打過招呼,大概今天下午就能陸續抵達江海。”厲雲棠看着她清美的側顏,變戲法似得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塊包裝的亮晶晶的水果糖,撥開包裝紙放在掌心,喂到她脣邊,“啊”
言夏夜本來以一種很虔誠的心情聽着男人說話,沒料到還有糖喫。
她窘迫的瞧了眼前面紋絲不動的司機,像只小鳥一樣在男人的掌心上啄了一下,舌尖輕舔捲走了那塊糖。
“唔,檸檬味的。”
厲雲棠單手托腮,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問:“好喫麼”
她仔細嚐了嚐,舌尖推着糖塊在嘴巴里遊走,末了在臉頰上鼓起一個小包:“嗯。”
自從昨天醫生給她打了各種各樣的吊瓶之後,她變得開始能嚐到味道,雖然只有一點點,卻不再是全然的苦澀了。
男人不禁莞爾,漆黑的眼眸裏倒映着她小巧精緻的影子,突然道:“言伯母的事你不用多慮,捐贈器官的供體我會找人聯繫,能找到自然最好,如果找不到,或許也是天意,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我答應母親會去配型”
“不行。”厲雲棠斬釘截鐵的截斷了她的話,語氣是不容抗拒的霸道:“你自己的身體自己難道不清楚以你的身體狀況,根本不符合捐贈條件。”
言夏夜纖長的睫顫了顫,心底默默涌起一陣暖流,聲音很輕的辯解:“我知道,所以我想拜託你想想辦法,讓我破例去做個配型”
如果厲雲棠不肯幫她,她還是會自己想辦法。
“夏夜”對上她固執的目光,厲雲棠頗爲無奈地嘆了口氣:“善良不是壞事,但大多時候會傷害自己。”
言夏夜知道小叔叔是爲了她好,可在這件事上她實在不能讓步,只好轉了話題:“小叔叔,你要帶我去哪裏”
車窗外的風景她不太熟悉,從路線上看,明顯不是直接送她回醫院或者工作室。
“雲朵今天放假,想和你一起喫飯。”厲雲棠也樂於不再提及言母的病情,含笑瞧着她道:“你是不是又答應了那小子什麼,這幾天他天天鬧着要去找你。”
“好像沒有”言夏夜敲了敲額頭,回憶這幾天和小傢伙的聊天記錄。
“那就是你太寵他了,他現在見到你,比見到我還要開心。”
“有嗎我怎麼沒覺得”言夏夜毫無自覺地想了想,小聲嘀咕道:“還不是因爲小叔叔太嚴肅了,明明小云朵那麼萌”
吩咐司機在前面一處位置隱祕的私房菜門前停下,厲雲棠動作優雅的下車,帶着言夏夜扣了扣那扇仿古制的硃紅色大門。
等待有人來開門的間隙,他慢條斯理的和言夏夜介紹:“這是江海一家百年傳承的小店,聽說祖輩上有宮裏的御廚,我也是最近幾天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菜做的還算不錯,請你過來嚐嚐。”
嗯
言夏夜隱約聽出小叔叔話裏的漏洞,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不是雲朵想要見我麼”
“”
厲雲棠短暫地沉默片刻。
恰好裏面的人前來開門,他索性掠過了這個話題,“想喫什麼”
言夏夜愣了愣,脣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垂眸道:“什麼都可以。”
她倒不會因此認爲小叔叔對她有什麼別樣的情愫,只不過,他對她的關心是真的。
這就足夠了,她從未想要奢求更多。
在她已經衆叛親離的如今,這種關心實在難能可貴,值得她感動不已。
“二位,小少爺已經在包間等着了,請跟我來。”
作爲百年傳承下來的菜館,前來接待的服務小姐穿着一身輕飄飄的古裝,映襯着院落裏飄零落下的樹葉,別有種美麗悠閒的意境。
言夏夜不緊不慢的跟在厲雲棠身邊,發現這處小小的招牌下別有洞天,佔地面積遠遠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了。
不多時,一行三人到達了目的地。
精雕細琢的房門緩緩推開,包間裏,白錦心正有說有笑的和小云朵說着什麼,看上去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