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枳順着路走出了小區,瘦弱的身體在黑夜融成一點,漸漸被吞噬。
一輛車在她身側停下。
顧言翊走下車,脫下外套裹住了溫南枳。
“南枳,沒事了。”他輕柔的開口。
溫南枳抿脣,雙眸紅紅的憋着晶瑩淚珠,看到顧言翊才鬆開脣瓣,吁了一口氣。
顧言翊知道有些界限是不能逾越的,但是看到受着委屈還忍着的溫南枳,他雙遲疑片刻,便將她擁進了懷。
除了溫南枳的媽媽,從來沒有人這麼小心翼翼的擁抱她,就連周瑾都沒有過。
她嗅着顧言翊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男人特有的氣息,她悶悶的哭了出來。
她啞聲道,“真的不是我,我把藥都扔了,我不想害他……他不信我,不信我。”
溫南枳重複着,想起宮沉,心底一片冰涼,卻又奢望着他能夠相信自己一回。
“我信你,沒事了,他不信你,我相信你。”
在顧言翊溫柔的言語,溫南枳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但是她覺得心口上卡了一個刺,她不知道爲何,覺得顧言翊信她,遠遠不夠。
她想讓宮沉相信她。
顧言翊將溫南枳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溫南枳侷促的站在玄關處,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麼,顯得很侷促。
“我會不會害了你?”
溫南枳知道宮沉的佔有慾和霸道,她不想連累顧言翊。
顧言翊和煦淡笑,“放心,宮沉不敢對我做什麼,按照道理來說他還得喊我一聲哥。”
“哥?你們是親戚?”溫南枳疑惑道。
顧言翊笑笑不言,他拿出了一雙新的棉拖鞋放在溫南枳面前,然後去給她倒水拿喫的。
溫南枳看着灰白色調的房子,一點也不想顧言翊這個人那般溫暖,反倒是處處都透着冷冷的剋制。
像是有潔癖一樣。
看着灰色的沙發,溫南枳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褲子,也不敢坐下來。
顧言翊看出了她的窘迫,去房間找了一套新的睡衣褲給她。
“可能會大很多,你將就一下,浴室有沒開封的牙刷和毛巾,你隨意用。”
“你,你家很多人來嗎?”
溫南枳走近浴室,看着擺放整齊新的洗漱用品,她有點詫異。
“沒有,習慣而已,以備不時之需。”顧言翊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溫南枳快速的沖洗了一下身體,熱水沖刷身體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回想在宮家的一幕,她不由得抹了一把臉頰,悄悄的將眼角的溼潤混在水擦去。
她穿上顧言翊的衣服,褲管捲了又卷,袖子就不怎麼好捲了。
走出浴室,顧言翊坐在餐桌前,笑了笑。
“過來喫點東西,看你樣子剛纔那頓飯應該也沒喫飽。”
她拖着長袖坐下,撩了撩袖子,還沒擡就又掉了下來。
顧言翊淡淡笑着,素白的指帶着嚴謹的態度替她規整的摺好袖口。
她開始堅信顧言翊是個有潔癖的男人。
桌上只是簡單的牛奶和麪包還加了煎蛋,對於此時飢寒交加的她而言,已經足夠了。
她喝了一口牛奶,小心翼翼的喫着食物,深怕自己弄髒了顧言翊的餐桌。
“
我和宮沉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是親戚。”
顧言翊突然開口,目光悠長,棕色的眼眸含着溫柔的水光,讓他的俊如暖玉的臉頰都隱隱泛着光澤。
他真的是個溫柔的人。
但是溫南枳又覺得他所有的溫柔只是出於禮貌,而禮貌之下便是疏遠和剋制。
看着好像很好相處,卻又無法貼近。
顧言翊和宮沉是性格兩極的人,宮沉是看着就無法靠近,從源頭就打消了所有人的念頭。
而顧言翊留一寸溫存,留一寸疏離,永遠和人在安全的距離。
但是溫南枳聽到顧言翊說他和宮沉的事情時,卻又能從他臉上看出他對宮沉的關心,勝似親人。
溫南枳一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下去。
“你是不是想問我和他到底什麼關係?”顧言翊一笑,眼眸一彎,十分親切。
溫南枳擦了擦嘴角,點點頭。
“宮沉是我爸爸的養子,是不是很奇怪?其實我們上面還有老大,他常年在國外,不愛來這裏。”
養子?
溫南枳一怔,原本宮家就很複雜,怎麼一轉眼宮沉成了顧言翊爸爸的養子?
顧言翊看出了溫南枳的疑惑,聲音一淡,像是回憶到了不太喜歡的記憶。
“你應該知道宮沉父母死後,宮沉的撫養權就落入了他姑姑宮梅的裏,但是宮梅不喜歡宮沉,宮沉經常被用各種理由送進醫院,樓上摔下來的,走路被撞的……你能想象的他都經歷過。”
溫南枳胃裏一翻,想到宮梅那
張算計狠毒的臉,她似乎能夠想象宮沉小時候承受的一切。
“每次救治宮沉的都是我爸爸,我爸爸立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可是即便是報警,也沒有拿捏宮梅把柄,因爲宮梅完全可以讓別人動,加上當時宮沉的性格的確很容易惹禍,所以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顧言翊將溫牛奶推給溫南枳,讓她趁熱喝。
溫南枳的思緒卻被顧言翊的話勾着,她盯着顧言翊,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有一天宮沉滿身是血的跑到了我爸爸面前,宮沉說他是逃出來的,因爲宮梅擔心他長大了記仇,想設計殺了他。那時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飄蕩了多久,只記得他那雙眼睛和身上的鮮血一樣紅,少年削瘦的身影處處都染着血腥味,讓人畏懼害怕。”
顧言翊說着看了看溫南枳,觀察着溫南枳的神色。
溫南枳握緊牛奶杯,指間顫抖的碰撞着玻璃杯,發出細小的聲響。
顧言翊看出了溫南枳的擔驚受怕,伸出握住她的。
溫南枳抗拒了一下,縮回了自己的。
顧言翊神色定了定,收回了自己的,尷尬的繼續話題。
“如果說別人是摔倒再爬起來的,那麼宮沉就是被人推進了深淵,自己一點點爬到今天的。”
聽聞,溫南枳想起了宮沉那雙陰沉猶如幽潭的雙眸。
“我爸爸經常全世界的參加醫療救援,他救助過很多孩子,但是收養的只有兩個,一個是我大哥,一個就是宮沉,所以說來我們都是一家人,宮沉不會對我怎麼樣的。”顧言翊補充道。
溫南枳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表達感激,只能重複兩個字,“謝謝,謝謝你。”
“好了,不用謝了,客房在那裏,你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顧言翊起身帶着溫南枳進了客房。
在他離開房間的時候,他看了看溫南枳。
“南枳,不要恨宮沉。”
溫南枳揪着被子,陌生的環境讓她不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