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警覺性其實不差，他已經隱隱嗅到一點不尋常的氣息。
只是因爲，一個是他女兒。一個是他的乖孫女，他就算在怎麼不安。也不會懷疑她們聯手對付自己。
顧薇姿笑得很柔和，話。卻冷冰冰的。
“爺爺，你不是說過，顧氏原本就是我的嗎？”
老爺子一愣。不知道她忽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爺爺。明天就是宴會舉辦的日子。可我，現在還什麼都不是。”
“你是爺爺的孫女啊！”他顧家孫小姐這個身份，怎麼能說什麼都不是？
“可別人會以爲。我只是領養回來的野孩子。”
“誰敢這樣認爲？”老爺子臉色一沉，不悅道：“是誰在胡說八道？”
顧薇姿在牀邊坐下。好整以暇看着他。
這樣的眼神，實在是讓老爺子心頭難安：“薇姿。你到底想說什麼？不如。和爺爺直說。”
“爺爺答應過，給我股份。”既然他想要直說。那麼，她就將話說清楚。
老爺子忙道：“我是答應過。這不是打算到了週一，就約上律師。將股份轉給你嗎？”
“明天你就要宣佈，我是你的孫女兒，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是顧家的孫小姐。”
顧薇姿對他這個安排，很明顯不滿意。
她哼了哼，臉色沉鬱。
這和以前在他面前，那個溫婉柔和的孫女，完全不一樣。
“你說要是明天人家問我，手裏有多少顧氏的股份，我怎麼說？”
老爺子沒說話，沉默。
顧薇姿的意思，他聽明白了。
其實，就算是現在轉給她，也是沒關係的。
如他所言，顧氏，早晚是她的。
只是，用這樣的方式，哄着他出海，又莫名其妙把他帶到這裏來，就爲了這點股份。
說到底，老爺子心裏很涼，有一種被設計的感覺。
而那些本該有的親情，卻因爲這一次次的欺騙和設計，越來越淺了。
但，她是景旭的孩子，能怎麼辦？
“薇姿，那你，希望爺爺怎麼做？”
老爺子淺嘆了一聲，很無奈，也很……無力。
顧薇姿果然將事先準備好的協議取出，送到他的面前。
“爺爺，我已經和律師聯繫過，你有着顧氏三十個點的股份，只要你在這個協議上簽名，我以後，就是名正言順的顧家孫小姐。”
老爺子眼底的神色更加黯淡。
連協議都準備好了！
雖然是想好了給她的，但，現在有一種被逼着轉讓股權的感覺，任誰，都會不好受。
顧老爺子看着顧薇姿，不是遲疑，只是，心酸。
顧薇姿卻皺起眉，不高興了。
“怎麼了爺爺，難道，你之前說的話，都是哄我的？你根本不當我是你的孫女兒！”
“怎麼會？”但這話，也沒那麼大的熱情了。
“既然不是，爲什麼還不簽字？”顧薇姿今天，就是非要讓他簽字不可！
老爺子又嘆息了一聲，在將協議書拿過來，拿起筆。
可當他仔細一看之後，臉色徹底就變了。
“你要我全部的股份？三十個點？”
難道，之前跟她說的，不是十個點嗎？
協議上寫的，竟然是三十個點！她……她在想什麼？
“怎麼了？三十個點，有問題嗎？”
顧薇姿卻像是很無辜那般，歪着腦袋盯着他：“爺爺，你捨不得？”
老爺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三十個點，那是要將他手上所有顧氏的股份，全部要了去！
她……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
見他遲遲不簽字，顧薇姿不高興了，臉色越發沉下。
“爺爺，你說過，我爸爸本來是要繼承你的顧氏，可當初，都是你的錯，纔會害死爸爸！”
老爺子心頭一震，猛地盯着她。
怎麼都想不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不是嗎？爺爺，當初，是你不允許爸爸和我媽媽在一起，他們纔會私奔。”
顧薇姿在顧家這一個月，可不是白過的。
爲了這一刻，當年的事情，已經調查了七七八八。
“知道爸爸私奔之後，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嗎？爺爺，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後悔？”
“薇姿，別說了。”他後悔，他怎麼能不後悔？
老爺子的手落在心臟所在的地方，隱隱有點胸悶。
“爲什麼不能說？爺爺，你害死了我爸爸媽媽，現在，卻不允許我說。”
顧薇姿冷笑，對他蒼白下去的臉色，絲毫沒有半點同情。
“你既然做了，就不該不承認，爺爺，承認自己對我有虧欠，真的就這麼難？”
“我對你是有虧欠，薇姿，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爺爺一定會好好疼你。”
他真的不想再提，再想！
心口就像是裂開了一樣，疼得血肉模糊。
他是虧欠了他們一家，這是他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心口最大的痛。
“你疼我，難道，就只知道用嘴巴說說嗎？”
顧薇姿對他那所謂的愧疚，說不出的嫌棄。
“薇姿……”
他不明白，寶貝孫女爲什麼忽然會變成這樣。
難道，她心裏就真的這麼恨他？她真的不願意原諒他了嗎？
“爺爺，既然覺得愧疚於我，這份協議，爲什麼不願意籤？”
顧薇俯身，鄙視着他，眼底，全是冷冽不屑的氣息。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如果現在，連這點代價都不願意付出，那麼你對我爸爸顧景旭的所謂的愛，也就不過如此。”
“那麼以後，就不要再說什麼念着我爸爸，說什麼我是你的寶貝孫女兒！”
“因爲在你心裏，所有的人，都不如你自己重要！”
老爺子心頭咯噔一下，呼吸又重了幾分。
他低喘了幾口氣，看着顧薇姿，是心痛還是痛心，自己不知道。
再看自己手上的協議，心，一下子就顫抖了，也涼了。
“爺爺，你要是真的想彌補，就簽了吧。”
顧薇姿的聲音，依舊在他的耳邊，甚至在他心裏徘徊。
就像是魔音一樣，不斷不斷縈繞而心頭，揮之不去。
“爺爺，別再猶豫了，你說過會疼我，說過想要彌補給我的，不是嗎？”
一支筆被塞到了老爺子的手裏，那份協議，也重新攤開在他的面前。
顧薇姿拿起他的手，放在協議上。
筆尖，就對着簽註的地方。
她勾起脣，盯着老爺子不怎麼明亮的眼眸。
“爺爺，籤吧。”